“这是怎么回事?”
见凤弈竟然踹出来一个美人,皇帝便微微皱眉问道。
他的样子并不是不悦,而仿佛只是对凤弈有些无奈,就仿佛在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那纵容的温和叫人侧目。
不过唐菀也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纵容凤弈。
当本以为失去的侄儿能够活着回来,对于皇帝这样温和的好人来说,哪怕凤弈要把天捅破,他都舍不得训斥,只会帮着侄儿递竹竿儿往天上去捅一捅。
“陛下的嫔妃送给我的女人,打算勾引我的。”凤弈见唐菀躲在大公主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完全忘了他的身后才更可靠,哼了一声默默地记住了这一笔账等着成亲之后清算,面上带着几分冷漠地对皇帝说道,“我如今正是重伤加身,罗妃将一个美人送到我的面前勾引我是想做什么?让我死么?”
他的声音冰冷,看向脸色僵硬的罗冷冷地说道,“身为嫔妃,却将手伸到了皇家郡王的后宅,怎么,罗妃是想做先帝贵妃,祸乱朝堂,祸乱皇族不成?”
他这话厉害了。
唐菀觉得这个罪名实在大得很。
罗妃显然也这一刻与唐菀心有灵犀了。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面前哭着求她救命的宫女,又急忙看向微微沉了脸的皇帝。
谁不知道先帝贵妃那祸乱朝中的十几年是皇帝心里的大忌讳。
清平郡王把她跟先帝贵妃联系在一块儿,这是要把她置于死地呀!
为什么呀?
不就是送了个美人么。
就算是要生气,也该是唐家这二丫头生气。
为什么此刻闹起来的反倒是清平郡王?
“陛下,我,我只是一片好心。本是想着郡王……”说起这件事罗妃就觉得委屈无比。
清平郡王平安归来这件事,当初仿佛整个宫中都知道了。
不说太后皇帝与皇后,甚至连大公主和李穆都知道清平郡王并没有死去。
可是唯独她一个人……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仿佛是个傻子一样。
被蒙蔽,排除在外的滋味儿不好受。
这对于罗妃的伤害太大了,她觉得丢脸极了,因此本来就心里觉得不舒服,又觉得清平郡王这是看不起她。因为心里不舒坦,又因为唐菀惹怒了她的缘故,她只不过是想给清平郡王送一个美人,一来叫清平郡王高兴,能对她这个罗妃更亲近几分,日后也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另一则就是给唐菀难看……大婚之前如果清平郡王就宠了别的女人,那唐菀还有脸么?
她的脸只怕都要被踩到泥里去了。
罗妃想一想唐菀会浮现在脸上的耻辱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很是出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因此她才会叫身边一个对清平郡王有几分企图的宫女去服侍他。
她本以为是示好。
可是此刻凤弈的话却如同冷水一样泼得她透心凉。
而且凤弈还说她对皇族指手画脚,这若是皇族对她不满,那些公主亲王之类的皇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和二皇子母子俩淹死。
因此罗妃是不敢承认的,她在皇帝有些不悦的目光里急忙起身跪在皇帝的面前哭着说道,“臣妾只是,只是关心郡王啊!郡王刚刚平安归来,臣妾也为郡王感到高兴,因为郡王平日里少人照顾,而且,而且这丫头一向都爱慕郡王,臣妾也只是想着成人之美。”
她早就没有了刚刚进门的时候的妩媚多情,大公主目光晦涩地看着罗妃,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抱着自己手臂的唐菀,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母亲不该这样做。”她身为女儿,不可能说出指责罗妃的话。可是大公主依旧认为罗妃这样做是错的。
她送一个美人给清平郡王,又将唐菀这个尚未进门的清平王妃置于何地。
这不是公然打唐菀的脸么?
若是凤弈当真纳了美人,那唐菀日后怎么在京都立足?
世人都会知道清平郡王没把王妃当回事儿,娶她进门之前就宠了别的女人。
未进门先失宠。
唐菀这个清平王妃就只怕跟笑话没什么分别。
罗妃已经害了唐菀一次,难道还想再害唐菀第二次,叫她后半生都凄凉么?
“你,你明白什么!”罗妃见大公主竟然说自己错了,不由心里恼了起来,顾不得面前尚未说什么,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皇帝,大声说道,“我也是关心郡王才会这样做!更何况郡王身边多一个贴心的人服侍,那唐家二姑娘自己也轻松,想必也是高兴的,是不是?”她直接去问唐菀,如果唐菀点头,那这美人岂不是就要推到清平王府去给唐菀碍眼?
可如果唐菀不点头,那唐菀就是个还没进门就拦着夫君不许夫君风流快活的妒妇。
大公主气得半死,拍案才想说话,却已经看见唐菀从自己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说道,“可我们郡王如今正是重伤的时候,娘娘弄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缠着他,我们郡王的伤还能好好养着么?更何况如果娘娘是这么慈爱的长辈的话,怎么,怎么没见娘娘想到二皇子呢?”
她本来想躲在凤弈的身后,只安安心心地享受凤弈带给她的庇护还有太平。
可是这一刻看着凤弈为了自己公然指责罗妃,唐菀觉得自己不能只做躲在凤弈身后的人。
她要和凤弈并肩作战。
虽然……这依旧是狐假虎威。
“你,你说什么?!”
“娘娘不是时常说二皇子这些年过得多么凄惨,多么可怜的么?怎么到了需要娘娘展现慈爱的时候,娘娘对二皇子的慈爱就都不见了?”唐菀见罗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抱着大公主的手臂认真地说道,“娘娘口口声声要补偿二皇子,难道是假的不成?不然,为什么送贴心人服侍的时候,只想到我们郡王,您把二皇子忘到天边儿去啦?”
她之前进宫的时候还是哭唧唧可怜巴巴的样子,刚刚下聘,第二天进宫摇身一变,就牙尖嘴利,恨不能把石头都给咬碎了似的。罗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突然变得厉害起来的唐菀,许久没说出话来。
“阿菀说得没错。有好的,母妃您怎么不多想想凤樟呢?难道他不是母妃的儿子不成?别想着隔房的皇族子弟了,先想想自己的亲儿子。”大公主便干脆地在一旁说道。
凤弈揉着眼角坐在一旁,伤口疼得厉害,然而却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他喜欢看到唐菀这样硬气的样子。
哪怕她是……狐假虎威。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母妃舍得把心爱的美人给阿奕堂兄使唤,那不如再给凤樟两个,也好好服侍他,别叫他受了委屈。”大公主慢吞吞地说道。
“可是……唐家大姑娘还没进门呢……”罗妃心里其实已经意动了。
她时常在宫中提到唐萱,并不是因为她喜爱极了唐萱,而只不过是因为唐萱是二皇子妃,代表的是她儿子。
不过她也没有想过要叫唐萱独宠。
她的儿子是要承担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的,若太子不能生育,身为二皇子的凤樟必然是要多多地生育儿女,这才能在日后被皇帝考虑成为太子之后的储君人选。
因此,无论嫡庶,凤樟都应该多生几个,单单只靠着唐萱一个,罗妃觉得凤樟的皇子府未免单薄了一些。
不过装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
“阿菀也不是死人。她也没进门。母妃为何又要对清平王府指手画脚。”大公主见罗妃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忽青忽白的,便心里对罗妃生出几分失望,低声说道,“母妃打从出了冷宫,这些日子在宫中已经够活泛的了。”
从前在冷宫,罗妃是躲在皇后身后的小可怜,每天没有个主意,只知道哭泣还有恐惧。可或许是因为皇帝登基,罗妃看到了更多的希望,这段日子趁着皇后生病,她在宫中也实在活跃,甚至还想插手宫务。
看着突然变得这样活跃的罗妃,大公主觉得这样不好。
罗妃并没有足够的智慧在宫中呼风唤雨,如果只安安心心做一个嫔妃,做二皇子的生母,好生地在宫里生活,那看在她陪着皇帝吃了十几年的苦,没有人会怠慢她。
可是如果罗妃生出野心的话……她又不怎么聪明,大公主实在担心她和二皇子日后会没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本王的女人,用不着宫中嫔妃指手画脚。本王的后宅本王自己做主,除了清平王妃,就算九天仙女本王也不稀罕。不知廉耻妄图攀附本王,想要到本王的王府给本王做女人的,”清平郡王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个吓得直哭的宫女的身上,冷声说道,“本王军中有得是单身的士卒,如果缺男人缺到敢来本王的面前自荐枕席,那本王别的不多,身边的男人多得很。”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残酷,看都不看罗妃一眼,对沉吟起来的皇帝说道,“陛下刚刚登基,本就应该令后宫老实些。罗妃既然敢动这样的手脚,僭越身份,妄图祸乱皇族,陛下便不可宽待。”他可不管罗妃吃了多少年的苦楚。
那些苦又不是为了他这个清平郡王受的,凭什么叫他体谅宽待她。
因此当凤弈这样说的时候,皇帝也觉得罗妃这段日子的确是有些蹦跶得厉害了。
就比如她仗着他对她的宽容,明智他不喜凤樟与唐家长女的婚事,却越过了他,以二皇子生母的身份操办了下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