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唐芊在外面哭着闹了一整晚,京都里多了多少二皇子府上的笑料,凤樟都数不清了。
虽然最后所有的事都被一句“娥皇女英”遮掩过去,可是凤樟此刻再想想,却又觉得唐萱陌生得厉害。
忌惮嫉恨明月,容不下唐芊,还想拿住庶妹的命门,逼着她侍奉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善良明媚的侯门嫡女么?
凤樟此刻心里隐隐作痛,甚至在怀疑,自己迎娶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
且此刻看着长平侯夫人那作祟唐家的样子,看她过继了长平侯最有出息的庶子,摆弄长平侯的庶女,还作践长平侯的小妾,凤樟一时感同身受起来。
唐萱可是长平侯夫人的亲女儿,自幼得到长平侯夫人教养的,若是如此,那日后会不会也同长平侯夫人一般,欺凌他的姬妾,随意作践他的血脉?
凤樟的脸色阴晴不定。
唐萱冰雪聪明,见凤樟的脸色不对,心里顿时惊慌起来,急忙拉住凤樟的手急切地说道,“殿下,我,我没有。”
她如今也解释不清。
唐菀知道唐萱这一次被冤枉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曾经唐萱用她最美好的笑容叫人忍气吞声,百口莫辩。
如今,唐艾把这些都还给了她。
更何况,唐菀没有那么善良,还会为了一个刚刚还想谋取她夫君的人去解释什么。
她抱着凤念的小身子,只坐在一旁看着唐萱泪如雨下地看着凤樟哽咽地说道,“三妹妹都是在哄骗殿下的,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我把明月当做亲妹妹,怎么会忌惮她有了身孕?”她此刻可怜巴巴大的叫人怜惜,然而凤樟却垂眸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想不出一个姑娘拿自己的名声撒谎的理由。”
唐艾今日闹成这样,嘴里口口声声地嚷嚷着嫡母要把自己送去侍奉二皇子,还嚷嚷着怀孕生子之类的,这对于清白的女孩儿家同样是名声上巨大的伤害,会影响一辈子。
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如果不是的的确确有这样的事,唐艾这样胆小的姑娘怎么会哭闹出这些?
叫嚷出这些,她固然是不会入皇子府。
可是她的名声坏了,日后也嫁不得好人家。
甚至还得罪了在家中一手遮天的嫡母与嫡姐。
凤樟的眼神晦涩,唐萱的脸色越发地慌乱起来,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一时捂着脸哭了起来。
若是从前,凤樟还会心存怜惜。可是如今凤樟却对唐萱这样哭泣得梨花带雨毫无兴趣了,他甚至有一种要避开唐萱的冲动。
此刻见长平侯夫妻闹成这样,他心里郁闷得不得了,看了看唐家那些目光闪烁的下人,便郁闷地知道,只怕等明日,二皇子差点又在唐家收了一个姑娘的风流韵事就要在京都流传了。
他想想景王的警告,叫他最近在京都老实点,一时心里越发恼怒长平侯夫人这种不识大体,只能亲自郑重上前,对长平侯肃容说道,“岳父,侯夫人与阿萱无论曾经想做什么,那都不是我的主意。三妹妹……我视若亲妹,从没有半分亵渎之意,所谓叫三妹妹入皇子府,我绝不可能答应。至于三妹妹的终身……也请岳父好生顾念,不然叫三妹妹受侯夫人事后清算。”
他突然说出这话,摆明了对长平侯夫人这个曾经十分恭敬的岳母的厌弃,长平侯一愣,急忙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的家里也由不得这等毒妇做耗。三丫头的婚事,我会认真斟酌。至于她姨娘……”长平侯沉着脸看着十分想和二皇子解释,却因二皇子对她冷淡因此十分焦虑的长平侯夫人说道,“日后就专门服侍我。她们母女有半分闪失,我饶不了你!”
长平侯夫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看向捂着脸缩在一旁的唐艾,却知道自己日后再也不能收拾唐艾母女了。
一旦唐艾母女出了什么事,她不怕长平侯,却怕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却对她不理不睬的二皇子会因此越发地厌弃她。
如果二皇子厌弃了她,只怕会连累了唐萱。
因此长平侯夫人再也不敢说什么。
“去给三妹妹请个太医吧。”唐逸见长平侯与凤樟都开了口,唐艾与她生母日后都不会再受长平侯夫人辖制,便开口说道。
唐艾给长平侯磕头的时候完全没有敷衍,此刻额头上碰得血肉模糊,若是不赶紧诊治,留了伤疤就不好了。
“没错没错。”长平侯此刻做出一副慈父的嘴脸,见自己的名声应该在今日之后好许多,便心情不错,连唐逸这逆子跟自己要银子也不在意了,只叫了两个吓得战战兢兢的丫鬟过来把唐艾给搀扶下去,之后捂着有些疼痛的头对弱弱地哭着的唐萱沉着脸说道,“好好服侍殿下,少跟你母亲学!”
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两袖清风,便对唐萱不耐烦地说道,“还有那十五万两银子,你记得还给阿菀。家里的银子都给你做陪嫁了,这份银子就从你的嫁妆里出吧。”如果唐萱在二皇子府独宠,长平侯说什么都不会叫长女拿这份银子出来。
可是唐萱这样无用,在二皇子面前也没有格外得宠,那长平侯觉得自己给长女那么多的陪嫁实在是亏了。
他不客气地说完,抬脚,捂着额头跟凤弈赔笑着说道,“叫郡王也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是丑态。”凤弈冷冷地说道。
长平侯脸色一僵。
凤弈却已经霍然起身,伸手把凤念抱在怀里,又扶起了唐菀,冷淡地对长平侯说道,“丑态百出,叫人恶心。”他一向都这么直接,长平侯只觉得这个“丑态”之中仿佛也包括自己,顿时脸色挂不住了。
他不敢招惹抬手就敢打人,打了人还要羞辱人,羞辱人之后还完全不会受到惩罚的清平郡王,因此强笑着说道,“我送送郡王。”他见凤弈这个要命的人要走,竟然心里有些松了一口气,且见凤弈带着唐菀走到了王府的车旁,凤弈先将唐菀与凤念送到了车里,站在车旁看着长平侯冷冷地说道,“没有下次。”
“郡王何意?”
“如果下一次,再叫本王知道你们谋算二房与阿菀,呵……”凤弈便冷笑了一声。
长平侯顿时一身冷汗。
他急忙点头说道,“郡王放心。再也不敢了。”
“三年之内,你别想入朝。”凤弈继续说道。
长平侯霍然抬头,惊恐地看着凤弈。
“以为算计阿菀一次,就想这么轻轻揭过?你算计阿菀这一次,本王就断你三年仕途。”凤弈不是一个随意被人算计的人,哪怕唐逸过继二房是一件大家都很高兴的事,可是算计了就是算计了,长平侯府随意谋算唐菀这件事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过去。
他知道长平侯最想得到什么,因此直截了当地叫长平侯感受到这样的切肤之痛,且见长平侯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后脑急促地呼吸地看着自己,凤弈懒得再看他一眼,带着唐菀与凤念一同回了清平王府。
唐逸留在长平侯府继续过年。
唐菀觉得唐逸真的很厉害。
都这样儿了,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地留在长平侯府过年。
他还去文家给文老大人一家都磕了头,认了亲,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愉快。
不过她也来不及管唐逸的事了,反正唐逸手上还有八千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银子也足够唐逸最近在京都的交际走动了。至于唐艾,虽然唐菀没叫人去打听过,不过也听唐逸身边的小厮来给自己回话的时候提过两句,说是唐艾的额头碰得有些厉害,哪怕是用了极好的伤药,却还会留下一点浅浅的伤疤。
对于这一点,唐菀本想建议唐艾去问问唐萱之前脸上受伤用的什么药。
脸上有伤还好得那么快,那必定是有独家秘方的。
不过唐萱能好得那么快,唐菀也觉得有些奇怪。
大抵恢复过于迅速的这种伤药,只怕都不会药性温和。因此,唐菀也没有再建议什么。
倒是最近京都的气氛在临近过年以后,越发地热闹了起来,唐菀虽然最近因为忙着唐逸过继的事,因此没有进宫去,不过也听说宫里很热闹。
宫里一热闹了,自然传言就多了,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些关于二皇子好色,娥皇女英收了唐家姐妹花,姬妾成群无心辅佐皇帝的话出来。
这些传言流传得很快,短短几天就已经传遍了京都,连唐菀都听到了许多。
她便忍不住疑惑地对凤弈问道,“之前还说娥皇女英是美谈呢,怎么突然变成了好色之徒了?”京都的风向变得也太快了一些。
凤弈难得今天没有去东宫看太子高高兴兴地缩在被子里舔毛笔尖儿那糟心的样子,慵懒地盖着一件黑狐大氅,把乖巧的妻子与儿子都裹在大氅里一同歪在软塌上,摸了摸唐菀的脸,回了一句完全与唐菀的问题不相干的话。
“东山郡王要请封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