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至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朝着贺洲笑。
他笑得天真,笑得无辜,笑地惹人恨。
一阵寒风忽然刮了过来,邱言至看了眼走廊尽头半开的窗,眉毛皱在了一起。
他又往前移了一小步,两只手伸进贺洲的大衣里,抱住了贺洲。
他把脑袋靠在贺洲的胸膛上,小声嘟囔着“贺洲,我好冷。”
贺洲看着邱言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然后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掰开邱言至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把他推开了。
邱言至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贺洲”
贺洲面无表情地看着邱言至,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邱言至,喜欢我,是因为我像那个秦贺吗”
邱言至隐隐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但他脑袋晕乎地厉害,只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贺洲又问“邱言至,你还醉着吗。”
邱言至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说“有一点点。”
贺洲便拉上邱言至的手腕,转身往前走。
贺洲力度十分之大,大地几乎是要将邱言至的手腕捏碎,疼地邱言至皱紧了眉头,痛呼道“贺洲,你弄疼我了”
贺洲却不理他。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包下顶层ktv,所赠送的房间。
贺洲原本没想到这个房间竟然真地能可以派上用场。
他拿出房卡,把门打开了。
邱言至有些懵懂地看着他“贺洲,你要做什么”
贺洲没说话,伸手关上房门,又拉着邱言至进了浴室。
邱言至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被贺洲一把推到了淋浴花洒下。
然后贺洲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花洒。
用最低的温度。
“唔”
冰冷刺骨的水从头顶淋了下来,邱言至浑身都打了个寒战,酒在一瞬间就醒了个大半。他本能地想要逃开头顶的花洒,却又被贺洲紧紧箍住双手,强制地把他定在原地,让他只能做无谓的挣扎,不能离开半步。
十一月的天气本身就已经冷的人浑身发颤,何况邱言至上身只穿了单薄的衬衣,冰冷的水自邱言至的头顶冲刷而下,更是如同冰锥一样狠狠地刺在他的头顶,脸颊,颈窝,很快就把他原本晕晕乎乎,发热的脑袋降了温度。
邱言至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听见贺洲冷漠的声音“邱言至,醒了吗。”
醒了。
不但醒了,还完完全全记起来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混账话。
邱言至脸色变地惨白了起来。
贺洲终于松开了邱言至的手腕,并关闭了花洒,然后他看着邱言至,问。
“邱言至,你现在看我,还像不像秦贺。”
邱言至脸上已经是半分血色都没有了,他有些仓皇地抬起头,水从他的发间滴落,顺着他的脸颊,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看起来分外狼狈。
而贺洲却在他面前站着笔直,身着定制的黑色大衣,身上溅上了不明显的水渍,唯有袖口处湿了一些,和邱言至浑身湿透了的狼狈模样相比,干净体面地像是站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贺洲的眼睛毫无温度,他伸手掐住邱言至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然后问“邱言至,我现在像不像他。”
邱言至抹了把脸上的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贺洲,我没把你当成他。”
他顿了一下,说“你只是很像他而已。但我从来都没有混淆过你们。”
贺洲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因为我只有脸像他吗”
不,因为秦贺是人,而你是nc。
邱言至没有说话,贺洲却觉得他是默认了。
贺洲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笑,却失败了,
然后他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问“邱言至你有真正喜欢过我吗”
邱言至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回答“没有。”
贺洲终于笑出了声“邱言至,那你为什么骗我。”
“对不起。”邱言至声音有些沙哑。
贺洲看着他“邱言至我原来是疯了才会觉得你有心。”
贺洲说完,就打开浴室的门准备离开,他踏出脚的那一刻,又忽然转过了身子,说“邱言至,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满嘴谎言,永远不会说实话的人,根本就不配被人喜欢。”
邱言至只觉得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十年前。
小垃圾骂他是撒谎精,骂他是骗子,然后说“夏远,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十年后。
贺洲又说“邱言至,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满嘴谎言,永远不会说实话的人,根本就不配被人喜欢。”
邱言至忽然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抽搐着疼了起来,他心脏又闷又痛,胃部一抽一抽地疼着,似乎没完没了,到最后,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贺洲已经走出了浴室,打开了房间的门,似乎准备出去了。
邱言至用力地捶了捶自己发闷的胸口,然后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看着贺洲的背影,忽然哑着嗓子说。
“贺洲,你要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贺洲脚步顿了一下。
然后转过头“什么真相。”
邱言至惨白着一张脸,咧着嘴巴笑。
“关于一切的真相,我不想骗你了。”
贺洲看着他,问“你还骗了我什么”
“很多。”
大黄忽然冲了出来“邱言至你想干什么邱言至你疯了”
“我没疯。”邱言至对大黄说“大黄我好累,我想说出来。”
大黄“那你想过后果吗你让一个nc知道这是游戏世界你不怕整个世界都崩塌吗”
“你在和谁说话”贺洲皱起眉。
邱言至回答说“它叫大黄,严格来说,它叫是智能非生命体辅助机器人。”
大黄慌慌张张地说“邱言至你闭嘴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你的身体好像发烧了,你冷静一下,你别冲动”
邱言至转头看着大黄“大黄,你再吵我,我就去用控制面板把你调静音了。”
大黄张了张嘴“邱言至,你疯了。”
邱言至没再理大黄,他走向贺洲,说“贺洲,从现在起,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事情的真相可能会让你错乱,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请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邱言至又说“贺洲,你喝酒了吗”
贺洲“没有。”
邱言至说“好,那你来开车。”
邱言至出了房间,走廊的穿堂风刮在身上,冷得他浑身一颤。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头到脚都湿了个彻底。
他想对贺洲说自己想先去买身衣服换上,可还没来地及开口,贺洲就已经走远了好几步。
邱言至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他快走两步,跟上了贺洲。
很快就下了楼梯,大厅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或明显或假装不明显地打量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的邱言至,像是在看着一个狼狈的流浪汉。
可贺洲始终没再看他一眼。
邱言至垂下头,鼻子有些泛酸。
贺洲打开车门,说“去哪里。”
邱言至说“我衣服还是湿的。”
贺洲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我没工夫陪你去逛商场。”
邱言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泻了气“算了,直接走吧,去菱悦庄园。”
说完,他就绕到另一边去开副驾驶的门。
“邱言至。”贺洲忽然喊他,“你会弄脏我的座椅。”
邱言至尴尬地放了下自己拉着车门把的手。
他有些局促的站到原地,似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不远处的服装店,慌忙说“我去买身衣服,10分钟内回来。”
邱言至往前走了一步,又站在了原地“我钱包在外套里。”
外套在ktv,ktv里那么多同事。
邱言至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可贺洲说“去取吧。”
邱言至脸色变得白一块青一块的,然后他张了张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