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坊的琴会临近傍晚散场,媚娘喜滋滋吩咐下人收拾场地,数着厚厚的银票子,眼里冒着看金山的兴奋光芒发达了,发达了
这回,琴心坊不光赚了名声,更赚了钱。媚娘把票子数了第三遍,放进袖兜里借此琴会,琴心坊的名声在京都会更上一筹,日后,再没有任何一家舞乐坊能与琴心坊相比。
“媚娘。”宋辉拍了拍媚娘的肩膀,把媚娘吓了一跳,转身瞪眼“呦呵,原来是宋先生呀”
“老师吩咐。请你一定要把好关,万万不能泄露他的真实身份。”宋辉知道媚娘见钱眼开,他与媚娘相交多年,了解对方见了钱就控制不住手脚的性格“你千万莫坏了老师的事。”
“你放心吧,我还用你来提醒。”媚娘翻了个白眼儿,扭着腰肢“老娘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多钱,还想再多活个十几年。”就霍公子那打了筛子的心眼儿,她若真踩到对方的底线,十条命都不够赔。
“宋先生放心,霍公子借了琴心坊的地盘。不仅琴心坊扬名,还替我赚钱,我岂敢触他霉头。”
媚娘将宋辉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忍着肉痛,掏出早就数好的银票“霍公子嘴上没说,我媚娘也不是个不识趣儿的。来,这是霍公子该得的那份。”
宋辉挑了挑眉梢,颇为惊异,他还以为媚娘不会如此明白,毕竟,是这么多银子。
未料到,媚娘倒是个明白人,宋辉合上扇子,语气淡淡“老师料事如神。”本来以为自己拜了个不通人情世故,一心谱曲的乐道大师,却没想到,瓦砾里挖出了珍珠。
宋辉是真见识了霍平之的能耐。用扇柄抵住银票,重新推回到媚娘面前“媚娘,老师说了,若你自己主动取出了他的报酬,他还有一桩生意要同你做。”
“哦”媚娘现在都将顾鸣当成神看了,半点儿也不惊呀,而是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霍公子还有生意要同我做”
“是。”宋辉“你用这些本钱另开一家铺子,老师相信你做生意的能耐。皆是,铺子的账目由你掌管,他不要银两银票,你只需要尽最大能力,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收集到的物件儿越贵重越好,万万不可有假,必须是真的。”
“开铺子宋先生,在京都开铺子赚钱不是件容易事,我这间琴心坊经营数年才有如今光景。想在短时间内赚大钱”
宋辉也不知,自己怎么莫名其妙从琴师变成了生意中间人“这个不需你操心,你只需要开铺子卖东西就成。”
“这是老师吩咐我交给你的。”宋辉将几张纸取出来。媚娘接过纸,心有好奇,她还真想知道霍公子让自己开什么样的铺子。
京城乃富庶繁华之地,商铺林立,竞争恶劣。新开的铺子美娘翻看纸张,眼神很快粘到那些字句上,眼底慢慢亮起了光“天啊”
霍公子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宝藏能不能都挖出来
宋辉不懂生意之事,看见媚娘许久没说话。还以为她觉得老师所言,异想天开“生意之事,的确却不是外行可懂。若你太为难,下次老师过来我,可以替你回绝”
“不成怎么可以回绝,你这是要断我财路”媚娘生怕宋辉要把这几张纸抽回去,连忙抱到怀里“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懂不懂”
“你答应了”
“那是当然。”放到面前妥妥能赚回十座金山的金元宝,她不答应才是傻蛋媚娘脑子转了几圈,很快有了想法“不过,宋先生霍公子怎的突然想起做生意来了”
霍公子居于长公主府,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自己想法子赚钱
宋辉诚实地摇头,他也不明白顾鸣的想法。只是,顾鸣做事向来比旁人提前数步,老师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生意之事。一切由你处理。老师不想让旁人知晓,这事情与他有关。”宋辉又嘱咐了媚娘几句,媚娘呵呵笑着“我知道,我知道。霍公子这人真奇怪,大家都爱出风头,他却总低调的不像话。就是今日之事,若是霍公子真身出现,弹奏沧海明心和洛神我看整个京城,谁还敢骂霍公子是草包。”
宋辉“其实,我倒有个猜测。”
“你知道”媚娘很有兴趣。自从认识霍平之此人后,她便觉霍平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秘莫测,让人摸不透深浅,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宋辉叹了口气,眼神放空,语调感慨“老师的事,我也想过许多回。后来,才大约想明白。老师最初因自己的宏图大愿,名满京城。受人追捧,所到处,人人赞扬。当时。各府各家都邀请他到府中,数不清的琴师和大家公子慕名而来,想与老师讨论琴道,请教古琴上的事。”
“老师性子看似温平,实则一心一意追求琴道进益。此生,力图做出流传千古的名曲,为霍家扬名,祈求青史流芳。”宋辉越说,越替自己的老师感到委屈“老师当时定然乏术,稍微推却几家琴会,就被人说成不通人情,清傲孤高。后来,更因他拒绝琴会上多人指教,而被传肚里空空,是个草包。老师曾被盛名所累,可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身外名,一心著书谱曲,传播乐道。”
“我后来,三番两次回想。老师当时说出自己的宏图大志,只是想与至交好友分享,却不料传的京城皆知。”宋辉摇头叹息“盛名所累,如今,京城内还传言老师沽名钓誉,以图上位,说他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老师定然因为此,才不想引出是非,再引那些人四处追捧,争相邀请他参加琴会诗会,让老师无法专心谱曲。”
“媚娘,你说是也不是”
“这这这这”媚娘满脸目瞪口呆,但细细一回想,又觉得顾鸣不像沽名钓誉之徒,宋辉的脑补越听越有道理。最后,媚娘一拍巴掌“宋先生,铁定是这样”
“那你说,霍公子住在长公主府,会不会也是为了躲避”美娘发散性思维,开始联想,宋辉面色微变,赶紧提醒“媚娘,慎言”
媚娘反应过来自己险些失言。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齐齐哀叹“霍公子命苦啊”
“老师胸襟,可揽朗月入怀”
琴会结束,伴随参与琴会的客人们回府、上街。梦蓝居士之名。随着他们的脚步传遍大街小巷。
参与琴会的才子读书人们盛赞沧海明心,赞叹梦蓝居士琴艺无双,可比琴圣在世,杜哲第二。
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未曾到琴会去现场聆听的人痛惜扼腕,屡次询问梦蓝居士下次弹奏是何时
听到梦蓝居士的苛刻要求,一时间又沉默了。
可称名曲的曲谱,这位梦蓝居士定是为了追求琴道进益,才以此曲谱交换演奏。
可想达到他的要求,请居士弹奏一曲,谈何容易。
涂恭被温岚公主掌掴,愤懑难言,回礼部侍郎府后,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趁着醉意,在父亲涂三乘面前吐露真言,说了今晚之事,一个劲儿撒酒疯。要涂三乘,明个就去长公主府提亲。
温岚公主,他现在不敢动,要是能嫁给他还不是任他捏搓揉扁
涂三乘对自己的嫡长子寄予厚望,见他喝的死狗一般撒泼耍酒疯,毫无男子气概,气的甩了儿子好几巴掌“没出息连个小白脸儿都对付不了。我还怎么指望你继承家风,振兴涂家”
“母亲,我一定要将那女人娶回来”涂恭双目猩红,脸同样血红。脸上还印着两个极为清晰的巴掌印,看的涂夫人又心疼又无奈“好,好好好你爹我来劝,你赶紧回房休息。”
涂恭被涂夫人连推带扶回了房间,涂夫人替他安置好以后,重新回到堂厅,涂三乘依旧满面怒容,坐在主位上。
“老爷,恭儿要尚主,这对涂家也是件好事。”涂夫人皱了皱眉“不过,温岚公主双十年华,名声又不好女儿家做到如此地步,怕是以后会水性杨花,恭儿拿捏不住。”
涂三乘捋着胡须,老眼半眯,思忖“不过,正是因为温岚公主年纪大了。恭儿尚主,比从前容易许多。”温岚公主从前深受老皇帝宠爱,名声又好。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下一任皇帝,似涂恭这般的,想要娶公主到手,难如登天。
现在
“太子的双腿虽然已废,可有老神医帮忙,半年就可恢复。三皇子现在恩宠不在,还被夺了权。若是能娶到温岚公主,让途家靠上太子”以后,他就不仅仅是个礼部侍郎了。
“可咱们之前探过口风,温岚公主只怕不愿。”涂夫人想到这儿,想起儿子说的。下午被温岚公主掌了两个巴掌,就恨得咬牙。公主又如何,公主就能掌掴她的宝贝儿子
“太子如今,今非昔比,温岚公主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受陛下恩宠。”涂三乘眯着眼“或许,我可以解宣郡王府的名头用一用”
涂三乘出身宣郡王府,只是,他与如今的宣郡王并非一母所出,关系薄凉,分家后,完全占不到郡王府的光。
宣俊王历代都是纯臣,只忠诚于皇帝,不站任何一位皇子。
涂三乘打的算盘非常精。想借宣郡王投诚的名头,将温岚公主如娶进府。
“老爷,可若是这样做了。事成之后,被太子发现,我们岂不是”涂夫人很担心,涂三乘瞪她一眼“届时事已成舟,人都嫁进府了,他还能来抢人不成再说了,我涂府好歹在朝堂上,也有些本事。”
“你明天,便去镇国将军府透透风。”
“是,老爷。”
夜色沉沉,月上中天。深秋的风寒凉,深人骨髓。
顾鸣随意披着红蜀锦的外衫,懒洋洋立在秋风中,仰首望月。
月光如清挥洒下,描绘着男子风神俊朗的五官。他漆黑眸中映出了那轮明月,眼底不见半点星光月辉,只有茫然空白。
到底为何,他完全记不起自己从前的记忆
什么都记不起来。
“计划”他在脑海中呼唤着那东西的名字。
“真是的,人家不叫计划,叫我大宝贝啦。你的大宝贝已上线哟”
“我的记忆可是你清掉的”
“不知道哦。人家只负责给你呱唧呱唧鼓掌,顺便为你保障后勤工作,不知道其他的哟。”
顾鸣单手负于身后,眉目默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