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贾代晴随着夫婿上任,因着舟车劳顿,身体不堪重荷,不小心流了一个孩子,那时已经四月了,至今亦是他们夫妻心中隐痛。
贾代晴上次来无意间与徐氏提起,其余人皆是感叹惋惜,唯有王氏语出惊人,“姑母也不必十分伤怀,这世间万物,便是母子情分,也是要看缘法的,你与他本无缘,强求不得,也是那孩子没福气”
前面几句说的还算宽慰,最后一句,可是实实在在戳了贾代晴的肺管子,便是史氏也不例外。
登时两人便没了好脸色。
贾代晴本就对这个孩子耿耿于怀,心怀愧疚,如何听得别人如此说劈头盖脸地便将王氏挤兑一番。
青白着面色,离开了府上。
徐氏本就心疼女儿,不由更是厌恶口无遮拦的王氏。
好在那位总算明白自己没有舌灿莲花的天分,话少了不少。
逐渐朝着原著中的少言寡语的木头人形象去了。
要她说,王氏是真的不会说话,此番她受人冷眼,真不冤枉。
若珠哥儿周岁礼姑母未至,也是她自个儿折腾的。
摇摇头,又拿着海棠花扫着瑚哥儿,他不耐烦了,一爪子抓住了花,在手里揉吧揉吧团成一团扔到了张沅芷面上。
又站起来,沾满了鲜花汁子的手糊到了她脸上,登时她的脸上浮现了两个红红的爪印。
张沅芷惊愕不已,低下头,看着一脸无知无觉的儿子。
“妈,坏坏坏坏”
秋霜等人笑出了声,连忙取来了温水和巾子,给她擦了擦脸,“咱们哥儿脾气大着呢才这么点儿,也是恩怨分明得很您把人惹恼了”
张沅芷忍不住牵起嘴角,拿着帕子为一脸理直气壮的瑚哥儿擦擦手,点点他的鼻尖,“臭小子脾气还挺大”
回雪便道“咱们哥儿这才多大,才一周岁半,他也不是随意乱发脾气,且在这深宅大院里,有脾气才好呢”
“就算是主子,若没个脾性儿,还不知要叫人如何欺负呢”
“咱们哥儿这般小,就拿捏得如此得当,当真是天赋异禀”
坠露如是夸道。
但这夸赞,不伦不类的,引人发笑。
张沅芷忍不住笑出声,先是安慰着儿子,“都是我坏别生气了再不逗弄你了”
说着拿起桌上放温了的酸梅汤,“来,给你一口我道歉”
瑚哥儿眼睛一下就挪不开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灵动有神,很好脾气地就着小碗,扒住小碗,咕咚灌了一半儿去
自己放下小碗,还摸摸肚子,长舒一声,眯着眼睛,活像是喝到了什么琼浆玉液,像个小大人一般,好笑得很。
张沅芷笑得花枝乱颤,点着几人道“你们偏爱为他说好话,瞧瞧,瞧瞧,有点吃的就把他哄好了什么拿捏得当”
几人俱是不服气得很,叽叽喳喳地与她辩驳起来。
瑚哥儿才不懂大人的勾心斗角,爬到张沅芷怀里,蹭蹭她,撒娇道“妈,我饿了,我想吃糖蒸酥酪,甜的,香的”
张沅芷一看天色,确实晚了,连忙将这些人止住,道“行啦行啦你们的好哥儿饿了快去为他备上吃食罢”
一群人笑嘻嘻地,连忙走了出去。
东院儿晚间素来吃得清淡,小厨房向来是知道她这习惯的,于是只做了两荤两素一汤,还有几碟子爽口的糕点。
桌上除了乌鸡汤,只有一道大菜,便是糖醋排骨。
其余的,麻酱黄瓜凉拌鸡丝,醋溜豆芽,还有个麻辣藕片,并上一盅熬得酬稠的碧粳米粥,十分对她的胃口。
瑚哥儿对那颜色鲜艳,气味浓郁的鸡丝和排骨还有藕片十分好奇,数次想要上手,被回雪拦了下来,又不高兴了,蹙着小眉头。
还手臂环抱着胸,可能以为这样有排面些,差点都没坐稳,朝着一旁倒去,好在旁边有扶手,还有人看着。
张沅芷忍俊不禁,以帕掩唇道“儿啊,你还小,还胖,做不得这等难的动作,乖啊”
屋里人都笑了出来,瑚哥儿耷拉着脑袋,鼓着脸,自然也知道这是在笑话他呢
转头便对着几人道“都不准笑再笑扣月钱”
几人一听,当即手捂着唇,停了笑声。
此时,张沅芷的笑声便格外清晰,瑚哥儿便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看着儿子黑黢黢的目光,她自觉地停止了笑声,收敛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