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听郭寿后宅中的哭泣喧哗,许令断完狱就拉着荀忻开溜,“荀君,不如共车回城?”
婉拒了他的好意,荀忻揖道,“既出城,我当顺道拜访任将军。”
许令这才想起募民之事还没有进度,荀元衡亲自去找典农中郎将自然最好不过,“募民之事,劳君多忧心。”
……
西风斜阳,野草郁郁,荒郊上白幡飞舞,青年人席地而坐,玄黑色的袍服显得他肤色很白,比得上许都城中风头正盛的白瓷,精致如玉,只是眉目间少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盛气。
止住身后相随的卫士,将军一踢马腹,拍马上前,“典农中郎将任峻,足下可是荀君?”
抬眼一看,落日余晖下,来人身披甲胄,跨马佩刀,长须粗眉,眉心处竖纹若隐若现,板起脸时不怒自威。
“忻正待拜访将军,将军如何至此?”荀忻赶忙起身。他见天色快晚,打算明天再启程去任峻屯田之处,这位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我与许令相遇于途……”任峻解释说他正要入许都和尚书令相商运粮之事,正巧遇到许令的车舆,想着两人早年有些交情,于是打了声招呼。
一打招呼便从许令那儿得知曹公的安排,于是调头来找荀元衡。
荀忻歉意一笑,拱手作揖,“将军持心为公,忻思来惭愧。”
虽生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任峻为人出人意料的温和,更像是一位文吏,能耐得住性子说客套话,“军情如火,我来得冒昧,荀君勿怪。”
谈话间亲兵已牵来马,翻身上马,荀忻握着缰绳拱手,“劳请将军领路。”
“主公!”马蹄声遥遥而来,他望过去,是张队率,“奉主公之命追捕,已捕游徼,然啬夫赵达不见踪影。”
啬夫?乡吏而已,如何能提前知晓缉捕令?此事怕有蹊跷。
向任峻稍致意,荀忻思忖数息,事有轻重缓急,最终还是决定暂按下此事,“遣人继续搜寻,询问亭驿可见其踪迹。”他直觉此人必然有鬼,如果能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郭寿身后的人。
他早有疑惑,郭寿数年前不过是稍有家资的小门户,为何能在数年之间侵占公田,积累起百顷田产,凭的是什么门路?
颍川乃至豫州,有多少个郭寿?
可惜郭寿死得太早,他又无暇细查。
任峻目光流连于坟前裹着布的首级上,将主从对话听在耳中却没有多问。
一行人抵达军营时已然入夜,蝉鸣声仍不绝于耳,马蹄没入草丛,蟋蟀弹起,消失在黑夜中。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任峻提起月前的民夫哗变,眉心竖纹深刻,“募民不能用强,强征则引民怨。”
话虽如此,如果不强征,哪有人自愿来投?
乱世之中连飞禽走兽也知道远离战场,募民放出的好处再如何丰厚,也要有命回来享受。
不远处炬火通明,巡视的士卒来回走动,人影晃动。带着荀忻等人入营,快步走入大帐,任峻道,“无利不能动人心,依我之见,唯有减免赋税。”
但是屯田的根本就是与屯田百姓各分其半,按十而税五来缴纳税款。如果屯田客自己没有耕牛,使用公家提供的耕牛后,便需缴纳十而税六。
“税能减不能免。”荀忻默然。
要都给免了来年还得打仗,到时候从哪弄军粮?这是动摇屯田根基的事,不能开这个头,况且要招募的民夫成千上万,全免赋税本就不现实。
可减得太少,如何能动人心?
“十而税三,子辈免兵役。”
这次换任峻皱眉,“免兵役……国之大事,非我等能决断。”
灯火下,初次见面的两人陷入沉默的泥淖,任峻突然拿砚台磨起墨,“此事可否,我修书问曹公。”
免兵役行不通,荀元衡所说免子辈兵役却未必不可行。
天底下的战事没几十年停不了,大多数人都想着远离战场,只愿终生耕织为业。自己无可奈何,如果孩子能免去厄运风险……为人父母未尝不愿意铤而走险一回。
何况运粮的民夫与上战场的士卒相比,危险性小得多。
任峻想起曹公曾提过的“士家”,若以后兵户的子子孙孙都为兵户,兵源可以源源不断。照此看来,为屯田客的子辈免征兵,其实无关紧要。
“此事关要,在于‘信’字。”任峻放下笔,看着对面的青年人,“我督屯田数年,言出必行,未有一次违诺,荀君信义如何?”
民无信不立。
以谁的名义发这道令是个问题。
曹公远在官渡,此时论号召力,曹公很可能不及在此屯田数年的他自己以及出身荀氏的荀元衡。
“我途中曾听闻,有谣曰,‘嫉恶正法察真伪,天下规绳荀元衡’。”
作者有话要说:荀忻: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最近三次元忙到头秃,更新不稳定,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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