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叶村停留了几日后,晏危楼便继续上路。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和陆一渔三人一起。
沧海剑宗不愧是天下三大正道圣地之一,壕气十足。陆一渔这个真传弟子居然有一艘小型飞舟,尽管最多只能承载五人,这身家恐怕比不少散修出身的入道大宗师都阔多了
要不是之前他的两个师弟师妹受伤太重急需休养,只怕他早就赶到凤还城了。
众所皆知,神州浩土上不少神器与特殊灵器主要是空间储物与飞行相关的灵器,其实大都来自于上古遗迹,现在的炼器师很难炼制出来。
倒不是因为他们水平太低,而是因为许多必需的材料如今已经渐渐缺失了。
上古时代的很多原材料,大都来自妖魔身上。
这也不难理解,寒石城那些人在瀚海秘境中的表现,为何如此贪婪而疯狂或许妖魔的存在对于瀚海界而言是一种灾祸,但对神州浩土来说却是重要资源。
晏危楼前世今生也是第一回搭上飞行灵器。
前世实力不足时,他心中只有如何摆脱追杀,如何反杀,又哪来时间考虑飞行灵器等到境界提升至入道后,体内灵气生生不息循环,本就可以长时间御空飞行,就更没必要特意去寻了。
这次难得的新奇体验之下,他倒也不觉得一路枯燥乏味。
越是向北,天气就越冷。
数日之后,茫茫无垠的北原便出现在几人脚下。一座表面被冰雪浇筑的城池也渐渐浮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凤还城终于到了”
两个最耐不住无聊的师弟师妹率先欢呼一声,陆一渔便操控飞舟降落。为了不惹眼,以免招人惦记,就落在距城门数里外的雪原上。
他抬手输入真气,飞舟上的一道道符文亮起。阵法灵光闪动间,那飞舟迅速变小,很快便被陆一渔收入了乾坤戒中。
一行四人站在茫茫雪原上,目光望向远处高耸的城池。
甫一入城,晏危楼便与陆一渔分道扬镳。这也是两人在路上便说好了的事。
明面上的说法是,陆一渔算是这次决斗的主角,又带着他那柄明晃晃的黄金剑,恐怕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晏危楼可不想受到那么多关注。
晏危楼暗中的想法则不然。以沧海剑宗在神州浩土的超然地位,他相信陆一渔在凤还城中必然会有超规格待遇,说不定就会直接住进崇山氏。若是他也跟着去了,自由必然会大为受限。
而这是晏危楼所不能接受的。
陆一渔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在离开前笑呵呵叮嘱了一句“晏兄,三月初三那天,你可别忘了来看我决战。”
晏危楼也笑着应了一声“放心,不会忘的。”
随即他便将目光放在周围的街道上。
虽是冰天雪地,但北漠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尤其是那些修行过武道功法,破开了几重枷锁的人,体质更是比普通人强得多。因此这大街之上极为热闹。
晏危楼随意走了几圈,便遇见了不少修行者。枷锁九重以上遍地都是,洞见境的修行者也并不少见,他甚至还撞见了一名入道大宗师。不少人看相貌明显来自中原。
看来这场试武大会还真是吸引了不少人。
在人群中探听了一阵,晏危楼立刻掌握了关键词“望月楼么”
“公子这是要去望月楼我看公子是中原人士,看来也是来参加比武”
某处湖岸边,一艘小船慢慢悠悠驶离了湖岸,向着湖中心而去。撑船的艄公笑呵呵地接过碎银,同船上的客人搭话。
这位客人很年轻,一身贵气,出手大方,看着也很好说话。艄公也就放松了心情,和对方聊起来。
船上的少年好脾气地笑了笑。
他生的实在极好,只是轮廓冷硬锋利了些,此时一笑倒是柔和了许多。
“老大爷,您这可就猜错了,我实力平平,不过就是个凑热闹的而已,可没想着和谁打生打死”
艄公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公子说的对。这从古至今,比武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像我家那小子,一听说比试就急吼吼要去,光想着拿好处,却忘了还有生死不论”
晏危楼有些好奇了“那令郎”
“嘿那小子啊前两天被我打断了腿,没两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晏危楼怔愣一瞬,随即冲艄公比了个手势,嘴上表示佩服。
艄公被夸得很是开心,老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还是公子你有见识哪像我家那小子成日里傻乎乎不干正事。”
他又热情地向晏危楼介绍起来“公子恐怕是第一次来凤还城吧,我来和你说说,这凤还城里可有不少好地方”
凉风拂过水面,水波悠悠荡开,清甜的花香随着凉风弥漫而来,满湖花朵簇拥中,小船悠然而去。
一座精致楼阁出现在眼前。
“望月楼”
目光扫了一眼牌匾,晏危楼抬步来到楼阁前,当即被两名守卫拦住。
守卫神情严肃“这位公子,望月楼有规矩”
话还未说完,楼外刮来一阵冷风。
片片飞雪自少年身后随之飘了进来,狂风裹挟着雪花朝两人迎面而去,就要糊他们满脸。
两人眉头微皱,下意识偏头躲开。
就在此时,面前的黑袍少年上前一步,一只手伸出,似乎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道下,两名守卫的身体情不自禁向两边退开去。
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倒像是少年随手一拂便将两人拂开,动作恍如穿花拂柳,更像是扫掉两粒尘埃那般漫不经心。
少年施施然走进了楼中。
被推到一边的两人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就要将人追回来“公子,未通过考验,你不能”
“嘶啦”
刚刚踏出一步,两人身上突然传出整齐的裂帛声响,冰冷的气息一闪而逝。
他们下意识低下头,就看见胸口处的外袍突然裂开,直接撕扯成了两半,裂口之处锋锐至极的刀气缓缓消散,而里面的里衣却没有一丝一毫破损,唯有一道清晰无比的刀痕印在上面。
若是这痕迹再深一些,出手的人再用力一些,或许便会将两人斩成两半。
这一刻,非但是这二人,就连楼中那些被动静吸引、向这边投来目光的人,都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快的刀,好精准的力道控制
虽说两名守卫实力不高,不过洞见一重通幽境而已,在场这些凭本事进入望月楼的人,都有信心迅速将两人击败。
但要想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短短瞬息出刀,且力道控制得仅仅只刺破其一层外袍这种不可思议之事,恐怕只有领悟了道意,武道境界已然入微的入道大宗师才能办到
最重要的是
那少年究竟是何时出的刀若是这一刀斩向的是他们,他们可能挡住
这个问题从脑海中甫一蹿出,众人便毛骨悚然,纷纷向少年方向看去时,这才愕然发现人,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几个呼吸时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大家找遍上下九层楼,都不曾再见到那个不知名的黑衣少年。
有人惊讶地将目光投向上方,伸手指了指“莫非他去了那里”
“十楼”
众人当即噤声,不约而同回忆起了七天前那个清晨,突然到来的白衣人。
“拓跋氏公子毕恭毕敬,天宗四位大宗师俯首相随那绝对是天宗里的大人物,说不定便是天宗神使之一”
正因如此,即便那人独自一人占据了整个十楼,其他人也不曾多说一个不字敢于说不的人,已经被人从十楼扔了出去。今日到来的神秘少年若是当真去了十楼,或许就有好戏看了。
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期待之色。
可惜,这些人所期待的冲突与好戏,终究只是他们的幻想。此刻的望月楼顶楼,平静异常。
两道人影相对而立,看向彼此的目光似乎都有些意外。确切地说,晏危楼的眼神是十足的惊讶,宿星寒的神情却充斥着强自压抑的狂喜。
“明光,果真是你”
一刻钟前。望月楼顶楼。
宿星寒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眺望窗外,白衣似雪,他苍白的脸色比冰雪还要冷上三分。
“阿晏还没有来”他低声喃喃,“已有七日了。”
“是不是你们不用心”
远处天际皓白如霜,狂风自天际而来,卷着冰雪拂过他的发丝。白衣人骤然转过身,衣袍猎猎飞舞,他冷淡的目光投向房间中的另外四个人。
“我说过,要将我在这里的消息传遍全城。还有,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告诉我你们可曾用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房间中的空气都像是冻结,一股极深极重的寒意骤然席卷过每个人身上。
那四个天宗之人好歹也是入道大宗师,竟然都控制不住地身体打颤,深深垂下头去,嘴上连道“属下不敢”
宿星寒目光淡淡扫过他们,正想再说什么,身体却突然一僵。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外放的气势尽数收回,飞快整理好衣袍,有些不敢置信地将目光投向楼下的方向“那是”
房门很快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袭黑袍,身姿修长,乌发肆意披散。眉峰冷锐,眼眸深黑。脸部轮廓俊美而锋利,容貌带着十足的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