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地宫深处的地牢中,牢门突然一响。
紧接着,是少年熟悉的声音,透出淡淡惊讶与疑惑:“竟然是萧兄?”
头颅低垂,宛如死尸般被铐在墙壁上的萧无义猛然抬起头来,视线中立刻映照出几道人影。他凝神望着其中那个青衫少年:“徐渊!”
“赵重之!”萧无义转过头,冷漠而俊美的脸上透出几分厌烦与不解,“我早便说过,你我两家的恩怨,何必牵连无关之人?”
虽是阶下之囚,但他气势依旧极盛,仿佛还是不久前雨夜中晏危楼所见的那个豪迈无双的江湖浪客。
赵重之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有些诧异:“阿正你何时竟会在意无关之人的死活了?可见这位徐公子的确是个值得重视的朋友。”
他好脾气地一笑:“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阿正你就要去了,此前最关心的便是徐公子的将来,我怎能不满足你的遗愿呢?”
说着,他不管萧无义什么脸色,便转头对晏危楼说道:“徐公子且安心在此住下,在下必定好生招待。便当是全了阿正的一片心意吧。”
晏危楼目光从两人身上转过一圈,顺便也扫过这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地牢,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重之见状,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地牢,大门又“哐当”一声关上。
地牢中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姓赵的为什么要抓我们?你又是谁?”
被当做透明人忽视掉的谢淇终于忍不住发声,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萧无义看着面前的两人,尤其是两人手腕间的玄铁锁链,神色阴沉至极。
好半晌,他方才正色道:“抱歉,徐兄,此事是我连累了你。”
至于素不相识却被牵连的谢淇?
抱歉,他们魔道中人没有良心。
“此前不曾说过,萧正是我曾经舍弃不用的名字。我现在行走江湖所用的姓名是——萧无义。”
“萧、萧无义!北斗魔宫少主萧无义?!”谢淇惊叫了一声。
萧无义没有否认:“是我。”
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晏危楼,显然并不是解释给谢淇听的。
“那、那赵重之……”
“他是安南赵氏最后的血脉。”
说着,萧无义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他过往那些旧事略过不提,也没有提天人血脉,只道:
“……原本这是我与赵重之的私人恩怨,没想到被他发现了我与徐兄之间的往来,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说到此处,他冷笑一声。又想到自己多年来难得发一次善心,却反倒平白牵连了别人,神色便很是不好。
谢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袋瓜总算运转起来:“这么说,那姓赵的是因为你才想着抓他。”他指了指萧无义,又指了指晏危楼。
“……又因为抓你,把我也顺带抓了?”
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啊。
谢淇脸上的憋屈与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萧无义却是懒得回应一字,毫无心虚愧疚之意,只是对晏危楼说道:“是我对不住徐兄。”
“我知道了,多谢萧兄解惑。”
弄明白自己纯属是受了萧无义的无妄之灾,晏危楼却只是一笑,看上去十分豁达。倒让萧无义有些惊诧。
晏危楼找了个地方铺好干草堆,又舒舒服服坐下来,这才漫不经心反问道:
“不然的话,莫非要我因此而怨恨萧兄,因此生出种种不甘、愤怒、仇恨、怨念,上演一出当场黑化的戏码,叫赵重之称心如意看一场好戏?”
虽不懂他说的黑化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出其意,萧无义当即一怔,随即恍然:“是了,他的目的多半便是如此。想不到徐兄短短时间就摸清了赵重之的禀性。”
“不是吧?”频繁被忽视的谢淇不甘心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就为了挑拨离间,让你们不爽,这家伙就费尽周折把咱们绑过来?他有病啊!”
“这世上,总有些人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让美梦破碎、期待落空,将希望转为绝望,令善者黑化堕落……本就是这类人最喜欢干的事。”
说着,晏危楼随意抽出几根干草,灵活地编了一只草蚱蜢,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或许在他看来,‘徐渊’这种丧家之犬,便不该过得如此风光吧?”
手指劲力微吐,将那活灵活现的草蚱碾蜢成粉碎,少年低垂的眸底深如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