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拍摄周期很短,从阴拍的毫不犹豫,只要他觉得行,就不会再浪费胶卷再拍一条。所以她的匕首不到两个月就拍完了大部分镜头,快要杀青了。
虽然是新手导演,但他掌控的很好,至少成片的一部分看起来节奏不错。
故事从一开始就剑走偏锋,背景设置地十分有意思,主要冲突在不停地变化,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一台戏,能表现的其实十分有限。但从阴写的不是爱情。
“你是单纯的坏,但是又可爱。”
从阴在镜头面前指导郦晴的动作,叫她不要表现地太干净,也不要太可恶。
接着,他十分自然地对另一个扮演陈麟骨的男演员讲道:“你有点小聪明,又不甘心一生都被姜锋压制,所以逃进来之后,把自己和姜锋的故事讲给解青荔听的时候,要说的夸张一点,悲惨一点,站在弱者位置让人同情。知道吗”
“好的导演,我琢磨一下”男演员点点头,拿着台本又翻了起来。
从阴都不顾自己的要求别人能不能做到,就想重新拍刚才那一条。演的很到位、一直没被他指导的温鸿皱着眉打了个手势,示意从阴暂时喊停一下拍摄。
“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了,只有最后几场戏也不用这么着急拍完了。”
郦晴从场上走下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拿毯子盖住自己,眼睫微微下垂,发呆似的看着膝盖上的台本。她拍完了大部分戏,勉强找到了“解青荔”的感觉,但还是不够,真的不够。
神形演出来,都是靠技巧,但解青荔的心,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设想一下,一场暴雨,两个“杀人犯”先后逃到自己家里,一个闭口不言、终日沉闷,而另一个却油嘴滑舌、说出来的故事又十分离奇,解青荔会相信谁
郦晴想,解青荔应该谁都不信。她只是好奇,一种单纯的残忍的好奇。
这个角色初看郦晴就觉得特别。她好像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仿佛有一种隐约不会被别人伤害的自信。
她干干净净的,做出来的事情像个有些冒险的普通人。但造成的结局却那么残忍。
两个杀人犯死在血泊之中,而解青荔却眼睛晶亮、露出明朗的笑,跑上楼去记下了结尾。
明明过程讲的很明快,她和姜锋的一切都发展地水到渠成。过程看起来似乎是情不自禁,但结局来看,解青荔真的一点点感情也没动过吗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解青荔要亲姜锋,要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仅仅因为她是个家,好奇姜锋的故事,还是觉得姜锋可怜,忍不住施舍他一点”
温鸿问这话时凑近她,手撑在椅子背上,双眸看向摊开的台本,瞳孔很黑,好像关系正常的男女主演那样讨论起来。
“可能就像从导说的那样,她只是单纯的坏而已。”郦晴的手从毛毯下伸出来,接过助理给的水杯,她捧着杯温水喝了几口,才继续说
“她想知道这两个人的秘密,一个人只说谎,但另一个却是有可能说真话的,她认为威逼利诱都没有办法”
“所以,解青荔才用自己的匕首撬开蚌壳,想数数清楚姜锋心里面的沙砾多少,珍珠几何,是不是”温鸿把水杯从她手上拿来,随意地抿了口,笑了一下。
接着,温鸿站起来,喝掉杯里剩下的水。“都凉了,你还捧在手里喝啊。”
“你觉得,我演的好吗”郦晴没在意他这个暧昧的举动,忽然抬头问道。
休息的时候没人打扰他们两个,大概是剧组人员看了满天飞的绯闻,里面的真消息倒是了解了不少,知道郦晴和温鸿是熟识的同学,不过看他们相处自然,也猜测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爱情故事。
只不过大家只猜对了一部分,确实没什么爱情故事发生。那是因为,爱情故事需要两个人情投意合,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就变成了痴男怨女的笑话了。
温鸿被问得顿了顿,舔了下湿红的嘴唇,眼神认真起来,直起身回答她。
“实话说,算不上满分。但大多数人看都是将近完美的,你不用担心。”
“那如果我要满分呢”
周围的声音突然轻下来,郦晴的手抓住他,像初生的绿萝藤蔓一样柔软,温鸿无奈地扯扯嘴角,莫名觉得自己正在被温水煮青蛙一样地绞杀。
温水是他端来的,变成青蛙的咒语是他自己求来的。但眼前的公主到了最后,真肯吻他一下,作为解脱吗她未必肯。
不肯,就算了。
“你就当自己是神好了。”
温鸿思忖了一下,开始给眼里盛着期待的郦晴讲戏,他这样讲道
“陈麟骨和姜锋的关系很复杂,像在角逐一本书里最受欢迎的角色一样,你可以理解为你死、我便活的关系。”
“而你解青荔,是家,你不在乎这个角色的过去,只会对其中趣味性的东西感兴趣。你并不残忍,也不无情,只是当成在翻几页和自己无关的纸一样去照顾陈麟骨和姜锋,去问一问他们你感兴趣的故事。”
“你是神,你是斗兽场上的奴隶主。”
“陈麟骨就算骗你,姜锋就算不告诉你,你也能知道其中的真相。你在写他们的故事,看他们赤手空拳地搏斗。”
温鸿说的又入神,又有些夸张,他似乎沉浸在自己构想的世界里,说起陈和姜两个人物时,眼神略带嘲讽。
“你不用思考解青荔爱不爱他们,这不是个以爱为主题的剧本。”
他的声音偏清亮,讲起来一副理所应当地模样,郦晴被他的话引进去,听他分析的真切,听到什么“奴隶主”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一联想到解青荔,又觉得形容地很恰当。
郦晴站起来,让人补了补妆,脸上是更为细腻的美丽,刚才听了温鸿这么长时间的讲戏,她似乎更明白了。剩下的几场关键的戏,郦晴已经有了信心能演得更好。
通俗来讲,她演解青荔时不需要爱,也不需要怜悯,只要无意识地“作恶”。
解青荔只要成为整场欺骗游戏、和隐瞒游戏里的主宰者、操控者就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演起来似乎比之前要简单地多了。郦晴装扮好,进入镜头下,打开别墅的大门,打发走了前来询问的警察,然后依次走到一楼、二楼。
居住在一楼的姜锋先生一定饿了,她把饭菜拿出来,露出笑容喊他吃饭。
站在窗边看警察车开远的姜锋关上窗,他神色不明地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选择坐下来吃饭。
给姜锋送完饭后,她还得给楼上另一个危险人物送饭。楼上楼下隔音不错,加上这两人一定程度上比较乖,也可能是因为谨慎,所以只在一部分位置待着,所以并没有发现对方。
解青荔把碗筷摆开,像看一只新收养的小猫一样,对着姜锋左看右看,然后丝毫没有冒犯别人的自觉,伸手摸了摸他微微弓起的脊背。
对方抑制着想要站起来躲开的反应,捧着碗黑黝黝的眼睛看向解青荔,解青荔被看得一愣。好像被控诉了,她收回手,又撑着下颌问姜锋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