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嘴唇在颤抖,他只觉得从未有一刻的手脚冰凉,眼眶中占据的全是眼前人的身影。
难道是他的错觉
这个衣衫破烂,脸上带泥,甚至瘦得跟一支竹棍似的小乞丐是他那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风度,优雅清冷的白衣剑客
周璟闭眼喃喃,原来已经冷的出现幻觉了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对方应当在新城,与他的城民们在一起。
而不是在这个狭小烂泥般的房间,看见他最狼狈的模样。
“不要看”
楚昭只觉得有一股白色的火焰从体内开始焚烧,烧的他心脏块化成一滩血水,让他发狂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对方,直到感受到手掌下温热的起伏他才恍然觉得回到了现实。
“不是梦,我在。”
挣扎着将沉重的双眼睁开,周璟花了好几分钟才明白过来这个事实。
“昭”
白日的光辉通过打开的石门斜照进来,楚昭笑了,眼眶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凝聚。
“嗯。”
周璟的呼吸长久急促,过了会儿,颤抖地捉着他手按到自己肚腹,眼睛像是在炫耀地溢出几分纯粹的快乐,一双深色的眼眸看得楚昭快发晕了。
“你的孩子我不知道它会是一个女孩还是男孩。”
“我还没告诉你吧”
“是那一次,唯一的一次,阿昭你真厉害。”低低的,沙哑的,靠在他的颈间,楚昭微微低了头,大掌护着他的脑后,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在无比灼热地燃烧着。
周璟唇瓣无声的磨挲,他还在说什么楚昭已经听不清了,对方太过虚弱,发出来的声音也轻得像呼吸,一点咬着嘴唇发出的气音。
“它一定跟你一样,会很像你,像”当年京都,皇宫桃树下,一眼就让他钟情的男孩儿。
楚昭手指一紧懂了他未尽的话,倏然弯身抱起对方,他低声咆哮“我带你出去,这鬼地方再不能待了”
站在密室的地板上,才知道这里有多冰寒,周璟还是一个孕夫,是怎么熬过来这么多天的
楚昭迅速从空间内找出了一张黑色大氅,严严实实地将对方从上到下包裹了起来,抱进他的怀里。
至于这个密室
男人转身大步离开,在他的身后,从地面到墙壁,整间密室忽地一下被炸开无数的残骸飞溅,太子行宫一下子轰然倒塌
皇宫的禁军终于被惊动了。
“什么人”
“来者何人,居然敢擅传行宫”
一群穿着金甲的皇宫禁军士兵火急火燎地捉着武器出来。
疼痛都消失了,周璟被裹在温暖的黑色大氅里,意识半昏沉,听见外头混乱的惨叫,内心却是一片安宁。
“闭上眼。”
他感到自己一下腾空,再度睁开眼,底下是一只雪白的大雕,张开的双翼铺天盖地,仿若日月。
“追月”
“殿下”赶来的永夜永锋喜极而泣。
底下被护卫们扶来的周肇骂骂咧咧,望见楚昭将周璟救出来,瞬间目眦欲裂“来人啊来人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走了给孤把他们射下来,射下来”
“可是,那是殿下。”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禁军军长段衡御开口道,表情一片惊疑,殿下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还是一副这模样。
“我是陛下,还是你是陛下”周肇大喊着狰狞命令“给我射”
段衡御直直地挺立着,默然不语,在他的身后,无数的禁卫军跟着慢慢放下了武器。
“你,你们要造反吗”周肇气急。
一把夺过箭矢,他拉开弓射向天际。
一手握住这支冰冷的箭头,楚昭嘴角慢慢扯开,在底下数张惊恐的面容下,用力扬起手
“噗”
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一束比剑还要锋锐的箭矢穿透了周肇的心脏,他惊恐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倏地倒下了地面。
“陛下,陛下”
人群一片慌乱尖叫。
楚昭回头“走”
追月展翅一动,强大的气流将禁卫军们全部扇飞,高高消失在了天际。
周璟恹恹的躺在楚昭怀里,捂着腹部冷汗像瀑布一样落下,引来楚昭的注意力,看着对方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的模样,楚昭既是心疼又是皱眉。
“难受为什么不说你这样更让人担心知不知道”
一边给双儿渡气,一边沉默地收紧了放在周璟身后的大氅,最后一把抱起对方,楚昭转向永夜永锋“让追月降落。”
永夜永锋愣住“少君,我们去哪儿”
“去找风鼎啸。”
“镇北侯”
“没错。”楚昭眸色暗沉“他的大军在城外,我需要医师。”
于是上一刻还在三千米的高空,下一刻,白色的大雕往地面一个方向飞落,那里驻扎着镇北侯军队的营地。
追月的外形太过惊骇,从下看去根本见不到上方的人影,值守着营地的红甲士兵还以为有变异兽袭击营地,吓得连滚带爬地回去禀告。
“侯爷,有异兽袭击”
“什么”风鼎啸得到消息,立即带着虎王走出营地。
眼前的白雕庞大而修长,漂亮的双翼展开,仿佛月辉一样的色泽,让风鼎啸深深的警惕,握紧拳与虎王摆出了对持的战斗姿势,没想到,下一刻,庞大的白雕急转着俯冲直下。
望见坐在白雕上的楚昭,风鼎啸一时愕然,楚昭对方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新城吗。
对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孔,白雕靠近了,楚昭坐在它的背脊上,那双像是有火在烧的瞳眸让所有人见了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