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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年代锦鲤运 鸩离 1680 字 2020-04-11

穆秀冬从读书开始,李学民就一直对她表现有意,从她读初中开始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穆秀冬其实一直把他当成邻家大哥哥看,没有生出一点男女之情。

但她今年已经23岁了,穆老三觉得她年纪不小了,一直催促着她结婚生子。

穆秀冬并不想结婚,她从心底里,还一直在等着那个雨天里,打着油伞来接她的少年,总觉得他没有死,他还会回来。

可她已经等了他整整十年,她所有的青春,都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愧疚自责中度过。

直到去年,有一天齐雅茹忽然对她说“招娣,别等了,这么多年了,棕儿的尸骨说不定早已腐烂生草,你又何必执着,浪费自己大好年华。我知道你心里愧疚,觉得自己害死了棕儿,可我和湛儿从没有怪过你。当初棕儿做抉择的时候,我们尊重他,也尊重你,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实你也该放下了。我看学民那孩子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好,对我和湛儿也很照顾,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幸福。”

穆秀冬心里的执着和信念在那一瞬间崩塌,那一天,她趴在齐雅茹的怀里哭了很久,第二天不再抗拒李学民,慢慢地和他处起对象,上个月李学民向她求婚,说好本月二十八嫁到县城里去,她答应了。

穆秀冬闻言,沉默了一阵,半响点头“知道了,爹,我去了。”

夏末的尖头第一大队,田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干净,地里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作物都没有,连杂草都被饥饿的其他大队人们拔了个干净,风一吹,只有黄土在飘动,萧瑟无比的像极了穆秀冬此刻的心情。

别人结婚之前,大抵都是怀揣着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幻想,她只有无尽的恐慌和不安。

她并不喜欢李学民,只是别人都说他很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他处对象。一年下来,她内心犹如死水,泛不起一点波澜,根本不知道这样结婚有什么意义。

她很想跟李学民说不结婚了,他们就此分手,她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然而李学民对她太好,李来旺、何一芝夫妻俩都把她当成了儿媳妇般处处对她好,好姐妹李梅更是一口一个嫂子叫她,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微微叹了口气,穆秀冬大步走进齐雅茹住的茅草屋里。

孟家大院在57年两派斗争的时候被民兵推倒,地基挖了个底朝天,企图找出齐雅茹母子做的证据。

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挖,怎么找,孟家大院什么都没有,也就无法定齐雅茹母子俩的罪,这事儿就这么揭竿而过。

彼时李建设已经当上了大队长,瞧着齐雅茹母子没有了住所实在可怜,便批准了孟景湛在原来的孟家大院起屋子的请求,建立了两房一厅一室格局的茅草屋住,虽然看着地方很小,但总比以前住牛棚舒服多了。

穆秀冬到的时候,齐雅茹正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岁月催人老,齐雅茹却没什么改变,面容依旧像个30来岁的年轻妇人,眉眼有些许沧桑,但面容看着依旧美丽。

“招娣,你来了啊。”看见穆秀冬进门来,齐亚茹笑着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喊她“怎么今天过来了,再过十天你不是要结婚了么,该在家里准备出嫁的事宜才对。”

“我想婶婶您了,过来看看。”穆秀冬把装了半篮子的玉米馍馍递给齐雅茹,又跟在灶前烧火的人打招呼“孟景湛,你腿上好点了吗”

孟景湛抬头,眼神淡漠地看了穆秀冬一眼,低头塞了一把干树枝进灶房说“还好,死不了。”

孟景湛跟穆秀冬同年,今年也23岁,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曾经天真阳光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自从孟九棕走后了无音讯,他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看人的眼光时时刻刻带着警惕,英俊的五官不再柔和,随时布满阴霾狠戾之色,经常和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人打起来,身上是遍体鳞伤。

他那淡漠的样子跟当初的孟九棕很像,每次看到他受了伤毫不在乎的样子,穆秀冬总能看到孟九棕的影子,心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强笑道“我给你的药,你还是要擦,不然我嫁去县城里了,有人欺负齐婶婶,你腿脚不便,谁来帮你。”

李学民当年考上初中后,原本打算跟穆秀冬一起考高中,奈何他不是读书的料,考上初中都是擦着末尾分数上,初中毕业已是不容易,高考只能弃靠。

李学民拿到初中毕业证后,听从了何一芝的话,到县城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进厂或者找份其他工作,居然好运气的真找到了一份铁厂打铁的工作。

现在李学民已经是城里的户口,吃得是商品粮,用的是城里的供应,不知道羡煞多少想去城里的农村人。

如果穆秀冬跟李学民结婚,可以走他的后门进铁厂上班,户口也可以变成城里户口。

不过穆秀冬真离开了第一大队,有人欺负齐雅茹,穆秀冬自然也帮不了孟景湛了。

孟景湛没好气道“你要走就走,管我们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你管我们的死活做什么,左右你都要变成其他男人的女人了”

穆秀冬一愣,心里忽然难受起来,眼圈一下红了,声音颤抖道“你恨我的对不对,恨我当年怂恿你哥去朝鲜,恨我没遵守诺言等你哥回来。可我等了他十年,足足十年了他一点音讯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一直等他,当个老女,当个剩妇,孤独终老吗这些年来,我一直竭尽所能的弥补你们,一直挡在你们的前面,替你们摆平一切欺负你们的人。我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我都毫无怨言,为得就是赎罪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姑娘,我也希望自己能幸福,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我要嫁人,我有错吗”

她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的飙了出来,每说一个字,都声嘶力竭,痛彻心扉。

没人知道她这些是怎么过来的,明明她已经快忘记孟九棕的模样,可午夜梦回之际,她总能梦见孟九棕的身影。

有时候他在温柔的笑,有时候他浑身浴血,有时候他又声音无比痛苦的喊着她的名字

明明在孟九棕离开之前,她对孟九棕没有生出丝毫男女之情的,可在他走后,他竟如情蛊,深深种进了她的心中,让她食不知味,寝食难安,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原本以为她不会在乎这些事情,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当孟景湛说了这番话,她之前所有掩饰隐藏的情绪瞬间瓦解,忍不住蹲在在地上,掩面痛哭。

“湛儿你胡说些什么”齐雅茹赶紧去扶穆秀冬,红着眼眶呵斥孟景湛“当年是你哥自己选择参军上战场为得是挣下功业,从而改变我们的成分,与招娣又有何干这么多年来,招娣是如何对我们掏心掏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又何必在她心口上捅刀子”

说罢转头噙着眼泪安抚穆秀冬“招娣啊,别哭了,是婶婶不好,没教管好湛儿他其实是有口无心的,并没有怨你的意思,学民挺好的,这孩子我看着实诚,你嫁给他,我心里也放心”

“齐婶婶,我明白的,是我太玻璃心了,让你见笑了。”穆秀冬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多了,站起身来道“其实我对李学民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觉得他人不错,嫁给他,我以后应该能过得幸福。现在一想,这就是一个笑话,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如何能幸福安稳的度过后半生这对我,对李学民都不公平。既然如此,我也不嫁了,孤独终老最好。”她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招娣,你啥意思,等等。”齐雅茹紧跟着追了几步,很快又回来,少见的发脾气,往孟景湛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哭骂道“你做得好事招娣那孩子有苦,你没看见吗你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孟景湛白净的面庞上立马现出一道红手印,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地声音说“娘,我没错。大哥从前那么喜欢她,那么信任她,她说的话都信,她叫做的都去做,她却要嫁给别人,我不答应。别说大哥是否还活着,就算大哥死了,她也应该为他守寡一辈子。”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齐雅茹气的手都在抖,“招娣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家物件儿,她不属于谁她不欠我们,你记住了”

孟景湛抬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即便如此,李学民也别想顺顺利利的娶到她,你且等着瞧。”

穆秀冬出了孟家,直接抬步去了大队中心的李家。

时代在变迁,李来旺夫妻俩都是勤快之人,底下的儿女都不懒,加上李学民在铁厂上了好几年的班,去年从正式工提升到技术工师傅,工资涨了两倍,从原本的30块钱工资,32斤商品粮定额,涨成了工资60块钱五毛,粮食指标43斤,他便每月邮寄一半的工钱回家里来。

李家于是在去年年末重新修建了一套青砖瓦房的屋子,在整个第一大队特别显眼,属于头一份儿。

由于结婚时间在即,李学民请了十来天的假,在家里帮着父母操办一切婚礼适宜,所以这会儿他不在县里,而在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