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不知道他是怎么用那副平静自如的表情说出这番话来的,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
半晌才道“这不妥吧”
辞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明明他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梵音就是感觉他在不悦。
僵持了几秒,还是梵音怂了,她转身去找被褥“我打地铺。”
“我们以前不也这样睡”身后突然传来辞镜的嗓音,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意。
梵音心说那时候她又不知道这货是妖皇,以为就是一只普通小狐狸。
她一直没说话,辞镜不知是不是通过血契感应到了她的想法,突然从床上起身,一声不吭地拂袖离去。
冷风从敞开的房门灌进屋子里,上清雪镜夜里寒冷,梵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走到门边往外瞧了瞧,已经看不见辞镜的身影了。
深蓝的夜幕笼罩整个宫殿,只余一院晶莹剔透的玉树琼花在夜色里散发着微光,就连金乌都没叫了,出奇的静谧。
梵音对上清宫的地形还不熟悉,也不知辞镜跑哪儿去了,搓了搓手臂,最终把房门掩上了,不过没上门栓。
她能感觉到辞镜生气了,但是她想不通那只狐狸在气什么。
气自己想他打地铺还是别的什么
梵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她是把辞镜当宠物养了一段时间,后来知道他是妖皇,心里对他的敬畏居多。
那场被摸了把脑门意外开启的灵识双修,梵音更是全程处于懵逼状态。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痛,倒也没别的感觉。
可能走捷径提升修为总要吃点苦头的吧。
梵音自己一通琢磨,把自己说服了,全然没有想过哪怕灵识双修也是要有技巧的。她之前只觉得痛,全赖辞镜也是个不得要领的雏儿。
她私心里没把这当回事,就像凡间有些地方的风俗,女子被外男看到了双足,就得嫁给那人。可女子若觉得被看到双足而已,没什么,也可以不嫁那男子,顶多受些流言蜚语。
何况当时情况紧急,摸脑门进行双修,辞镜应该也是逼不得已。梵音还没矫情到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跟辞镜真有了些什么。
对方是个活了数万年的大妖,若不是因为那次凑巧被自己救了,梵音觉得她跟辞镜这样的妖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他跟她结下血契时,说护她到大乘,梵音野心也没那么大。她想着等找到办法把自己身体里这条灵脉的灵气都还给辞镜了,她就跟辞镜解除血契。
她现在的修为虽算不得厉害,可在凡间也不至于被人欺凌了去。梵音都已经美滋滋想好了自己以后的小日子,她可以靠卖仙草养颜露赚点钱,再开个客栈。
客栈里雇几个能干的店小二和精明的账房先生,这样她就能当甩手掌柜了。
还可以跟前来住店的客人们打听下邋遢和尚的下落。
那邋遢和尚把她养大,梵音还是要给他养老的。
想到以后的种种,梵音心里格外平静,她在门窗上都贴了了一张聚暖的火行符,想了想,又翻箱倒柜找出棉被,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这躺床上去了。
她不知道辞镜会不会回来,他若回来了,给他留张地铺睡,梵音自己觉得已经很够意思了。
因为白天一运灵气险些把上清雪镜的灵脉吸去一半,梵音这晚就踏踏实实困觉,没打坐修炼。
跟她房门遥遥相对的一座宫殿屋顶上,高高翘起的寒玉飞檐下方坐了一人。
红衣灼灼,银发如练,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玉雕般的脸上,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是那月光清冷,还是他整个人清冷。
他一条腿半屈着,一手搭在膝前,流火般瑰丽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梵音那间屋子的窗户,形状好看的薄唇抿得很紧,像是不悦,又像是委屈。
旁边落下一团阴影,是一截冰蓝色的袖袍。
烛阴提了坛酒递给他“喝点”
“不喝。”辞镜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烛阴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桃花眼中一派义气“八千年的陈酿,请你喝,不收钱”
辞镜凉凉扫他一眼“本座戒酒了。”
烛阴咬着腮帮子嘶了一声,当年狐狸醉酒被他刮去一身狐毛后,愣是没再踏足过上清雪镜。他倒不知,因为那一出,狐狸竟然把酒都给戒了。
“不就剃了你一身狐毛嘛。”试图再次灌醉狐狸的计谋泡汤了,烛阴仿佛看到那些火红漂亮的狐毛都变成幻影离自己而去,心痛得不得了。
辞镜寒声道“哪天本座也把你全身的龙鳞刮下来做一身战甲。”
烛阴听得脊背一寒,立马不打他那身狐毛的主意了。
他说起正事“该准备的符咒灵药,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明日便可解你身上的轮回咒。”
辞镜听了,却道“不急。”
烛阴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辞镜道“等女魃醒来。”
烛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笑来“怎么,怕你不在,我欺负你的小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