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太阳炙烤着大地。
松南村的一片土地里,人们勤勤恳恳地在农田里挥洒着汗水,土壤已经翻过新,露出了肥沃的黑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播种。
这是一件需要无限重复的简单事情,张国强就蹲在地上一排一排的播着种子,太阳晒得厉害,张国强拿出一个家里他媳妇早就编的草帽戴上,一下子就挡住了大部分阳光,虽然空气仍然带着高温,但比刚才却舒服了很多。
“老四有人喊你哩”隔着几块田的一个壮汉光着膀子,脸被晒的通红,他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冲着张国强大声喊道。
张国强的母亲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张国强排在第四,所以村里的老人们都叫他老四,后来叫着叫着习惯了,同辈的那些人也就管他叫老四了。
张国强听见喊声,愣愣地抬起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好半天才开口问道“谁喊俺哩”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开口一喊,扯得嗓子根疼,张国强迷迷糊糊地想,待会儿得过去喝点水了。
那边的壮汉伸手朝着一处指了指,见张国强还没动,赶紧催促地说道“俺也不认识不过看那小身板没准是那群知青的人吧,他就在那等着你哩,估计是认识你吧,长的挺俊的一小伙子,快过去看看吧别让人等急了。”
张国强这下反应过来了,他道“知道了,俺这就过去了。”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撑着地站起来,刚才蹲的时间太长了,他的右腿有些麻,张国强忍着那股蚂蚁啃噬的酸爽感,用手用力地敲打两下才缓了过来。
张国强望着那个方向,那棵大榕树下好像隐约站着一个人,他来不及细想,赶紧朝那里走过去。
走进一看,张国强皱了皱眉,这人他不认识。
那青年想要说什么,抬头看着他脸上掉落的汗珠,立刻把自己的水壶递了过来“叔,你先喝点水。”
张国强一顿,也没推辞就接过来,乡里相邻的一般不计较这些,他直接咕嘟咕嘟地猛喝了几大口,微凉的水划过干涸的嗓间,带来一种清凉的舒适感。
“你是谁啊找俺干什么”
那青年笑眯眯地把还剩一点的水壶接过来,说道“叔,我是苏若远,今年来咱们村下乡的知青。”
原来他就是苏若远
张国强上下扫了他两眼,昨天他媳妇睡觉前还给他叨叨了半天这个人,张国强没见过这人的模样,但是已经记住了名字,原来这人是长这样的。
浓眉大眼,个头挺高,就是身材有点瘦,不过模样还真的怪俊的。
张国强咳了两声,刚欲问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这人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叔,我想娶张巧,让她当我媳妇。”
“咳咳咳咳咳”张国强刚才装模作样的假咳瞬间变成了真咳。
苏若远看见了,赶紧上前给他拍了拍脊背,然后递给她剩下的水,“叔,别着急啊,要不要再喝点水啊”
张国强咳得有些肚子疼,他瞥了一眼苏若远,虚弱地将水壶推开,生硬道“不用了,谢谢。”
等张国强缓得差不多了,苏若远机灵地递给他一根烟,这烟是从县里买的,和平时村里汉子们抽的那些自己搓的烟丝味道不一样。
张国强犹豫了一会儿,鼻尖闻到了那股味道,见苏若远又向他抬了抬手,这才收下了。不过他也没舍得现在抽,而是放在鼻子下边继续闻着那股新鲜烟草味。
苏若远看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了,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叔,我想娶张巧。”
张国强的手顿住了,僵在半空中,半响,他低闷的声音才想起,“为啥想起要娶俺家巧巧了俺家巧巧那么笨,看上她哪了”
苏若远严肃地说道“叔,巧巧才不笨,她厉害着呢。而且她还特别勤劳,谦虚,刻苦,善良”
张国强摆摆手,不想听他瞎说,直接问了一个问题“可是你是知青。”只要是知青,那就可能会面临一个问题,万一有机会离开,他们会怎么选择,张国强觉得这些知青肯定都想走,毕竟谁愿意待在农村里而不是城市里呢。
苏若远的条件是好,城市户口,有学历,不像他们农村的人,有些连小学都没上过。但如果苏若远和巧儿结婚了,万一某一天他可以离开了,那他家巧儿怎么办,一个人又没什么兄弟帮衬,他们老俩的那时候也成了拖累,那还不得把巧儿给逼死啊。
但他嘴笨,想了这么多也只能干巴巴地傻瞪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若远听到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说道“叔,知青不好吗要是有机会上面允许知青回城了,我还可以带着巧巧一起去城市里看看呢,对了,要是叔你俩也想去,那一块走也可以啊。”
像是想起什么了,苏若远又补充道“我还可以教巧巧写字,我家里面有一柜子书,都让她看,她很喜欢看书的。”
张国强沉闷地低下头,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气氛逐渐僵化的时候,他又问道“那你现在能养活我家巧儿吗”
他要是现在都养不活,那更别提以后了。
苏若远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父亲在一家国企上班,每个月工资有三十多快钱,我母亲不上班,我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他们每个月给我发五块钱,还有一些用的东西。我昨天还赚了不少钱,足够娶巧巧了,叔,你放心,就算是我吃苦,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吃苦。”
张国强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存了多少钱了”平时村里人结婚,差不多两百块钱就可以,因为还要收回礼,所以差不多实际算下来也就需要一百块钱,如果苏若远要是真有一百块钱,还可以商量商量。
苏若远低头在心中算着,他爸妈在他下乡之前怕他受苦给了他不少钱,而且每个月给的那些钱他也没怎么花,再加上昨天赚的那将近两百块钱,加在一起估计得三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