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便宜,外头都不卖,说不定国营商店里都没有。看你把你女儿养的,村里就没一个姑娘像你姑娘一样!”冯大峰这几天真是被气狠了,舍不得骂女儿,那股别扭的气就对上冯母了。
他不是不疼女儿,家里的鸡蛋都留给冯巧兰吃,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可是就算只有一个,那也不能这么养。这特么吃金子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就是千金小姐也不敢这么花销。
冯母虽也心疼得不行,但听他这么说可不乐意,冲冯大峰说,“她们也没谁嫁给大学生啊,也没谁比季淮有本事,这钱不偷不抢,真真实实赚来的,他想给他媳妇花,我们小兰有什么错?”
“不就是块巧克力吗?十块一罐的麦乳精她都喝!”
“又不是你赚的钱,是季淮赚的钱。”
.....
这下轮到冯大峰语噎,面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起来,一副受挫不小的样子。
就是因为不是他的钱,所以他才闭嘴,要不然早就大骂,说不定还会拿着棍子满村追打这个逆子。
“不过妈跟你说,以后还要养孩子,季淮心里没数,你得看着他点。”冯母细细叮嘱冯巧兰。
“这话又不是第一次说,有用吗?”冯大峰没好气接话。
“我说你这人....”冯母难得和他顶嘴。
门外传来声响,挑水回来的季淮打断这场争执。
冯巧兰被从中解救出来,她垂着眸往外走,也在反思自己。
季淮晚上跟她讲题的时候,她都有点心不在焉,连续几次走神,在他反问的时候一脸迷茫。
“困了?”他问。
冯巧兰摇摇头,“没有。”
季淮:“还听得进去吗?要是不想学了,我们明天再讲。”
“我缓缓。”她不想放过每一个能学习的夜晚,他只有晚上有时间,还是挤出来教她的,她不能分心。
“是不是有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他没再继续讲,把笔放下来,顺便还把课本合上了。
冯巧兰低了头,许久没说话。
季淮也不急,静静等着。
半晌后,她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都怪我身子不好,以前没有好好养身子不好好运动,现在才要吃这么贵的东西,钱都让我花完了,孩子生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办。”
“还在想这事?”季淮无奈,也不准备再讲课,把课本放到了另一边,直接问,“是不是爸妈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否认。
季淮:“营养跟不上,可以有很多补法,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就是想给你买,不买这个,总会买别的。”
冯巧兰不解,抬头看他。
“说白了,这钱我花了我就舒坦,货架上有很多种牌子,我就偏选了最好喝最贵的那种,我就想买最好的。”季淮轻笑出声,“你没发现吗?我只是想让你多尝尝,觉得好喝好吃的,我以后多给你买。”
“为什么?”她吸了口气,越说声音越低。
“哪有人怀着孩子还要备考?我只能多哄哄你,生了孩子说不定还要能辛苦,不知道你能坚持到哪一步。考也好,不考也没关系,考不上也没关系。”季淮语调越来越轻。
他一直都没说过这些,看到她偷懒的时候,顶多故意说上几句话激励,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考不上就不能跟你去了。”冯巧兰抹了把眼角的泪,抬手摸着肚子。
越到后期,她越吃力,看着书本就犯困,还没坐一会就腰酸背痛,她又怕孩子出生后太闹,根本就不能好好复习,只能尽量多学。
“考不上我也得带你去,我不放下你一个人在这。”季淮弯腰,手穿过她的脚窝,将她抱上床。
冯巧兰手环着他的脖子,“我会拖累你。”
“媳妇孩子暖被窝,为什么是拖累?”季淮把她放在床上,没有起身,对上她的眼,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是瞎想,好好睡觉,我去把灯灭了。”
“还早,再看会书,不然我睡不着,不学习我心慌。”冯巧兰语气可怜巴巴。
季淮这回是真笑出声了,还是下床灭了灯,爬上床钻到被窝里抱着她,“继续学,今天讲第三章的历史,我给你讲。”
他低醇温润的声线在黑夜里回荡着,冯巧兰窝在他怀里,柔细的嗓音也时不时传出来,偶尔还提几个问题。
又过了许久,季淮出口:“好了,睡吧。”
“再讲一点。”她还不乐意睡了,想多学。
“喉咙都干了,再讲明天没准都说不出话。”他说着还清了两下嗓音。
“好吧。”冯巧兰应下后,在黑夜里,转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原本只是想亲好了就睡觉,谁知道就被他逮住了。
季淮抱着她,先覆上她唇,辗转反侧吻了好一会,又移到她耳边,说出来的话让她脸颊爆红。
结婚时,他正处血气方刚,她没怀孕前,两人很闹。
床下他比较节制一些,平时话也少,但是床上格外霸道,以往每天都缠着她,怀孕后亲密少了不少,但他也不太安分,后来他考了大学,吵了几架,两人才有些疏离。
其实他在床上挺会哄人,尤其想要她帮助的时候,哄人更是有一套。
“我不~”冯巧兰本来就羞得无地自容,说出来的话就带了几份撩人的尾音,但是又贪恋他的怀抱,手揽上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季淮深呼了一口气,再次磨她,“真这么狠心?”
冯巧兰珉紧唇没回。
“好吧,应该也憋不死。”季淮语气幽幽,伸手覆上她的手,要将她的手从他脖子上拉下来。
她非但没松手,双手还交握得更紧。
“不肯帮我还放我走?”季淮也没用力拉开,看着身下的她,又没忍住低头含着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吻着,语气徐徐诱导,“真不帮我?”
两人唇分开,冯巧兰就抬手捂住她的脸颊。
最后属于半推半就,他倒是舒服了,她手酸死了。
*
大年三十。
冯母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季淮和冯大峰也没闲着,收拾着院子、贴着春联、杀鸡洗菜劈柴火....
家里多个人,热闹不少。
冯巧兰肚子又大了一圈,别说干活了,弯腰都不行,所以只能坐着看他们忙活,去厨房给冯母搭把手都费劲,油烟让她反胃。
一道道菜出锅。一大盘鸡肉、青椒炒腊肉、小鱼干炒萝卜丝、萝卜干炖猪肉.....
桌上被摆得满满,香味不断飘来。
按照村里习俗,用餐前得祭祖,摆上蜡烛和酒杯,还得敬酒上香烧纸钱,最后放鞭炮,以此迎接全新的一年。
以往这些活都得冯大峰干,现在多了季淮,冯大峰在敬酒的时候,他就烧纸钱,然后点香上香,最后祭拜。
“爸,值钱烧完了,我去把鞭炮放了?”季淮问。
“嗯。”冯大峰点头。
季淮把鞭炮拿出来,拿着火柴往外走。
冯大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了闪。在村里,很多活就只能男人干,女人就负责煮菜。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他也遗憾没个儿子,但又觉得是命,偶尔伤感,但不埋怨。
如今家里多了季淮,他居然还觉得不错,白捡了儿子。
想到这,他心里舒坦多了。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进来,冯巧兰捂住了耳朵,冯母站在门口,笑着往外看,看着一地红色的鞭炮纸,笑意又深了很多。
这些鞭炮纸不能扫,得过了初五才扫,象征着来年红红火火。
年夜饭丰盛,一家人上桌吃饭。
冯大峰和冯母也放开筷子,难得没有扣扣搜搜夹肉,冯母把一个鸡腿给了冯巧兰,另一个鸡腿给季淮。
“妈,我不吃鸡腿。”冯巧兰看着肥肥鸡腿,觉得不太能下嘴,太腻了。
“居然还挑,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鸡腿都得留给小孩子吃,等你孩子能吃肉了,家里的鸡腿你想吃都吃不到。”冯母数落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了。
冯巧兰难免落寞,每次对方给她煮鸡蛋,她吃不下去的时候,冯母就让她为了孩子,为了她外孙。
季淮吃着饭接话,“吃得到,两个鸡腿,她和孩子一人一个,刚刚好。”
闻言,冯巧兰情绪又缓解不少。
“也是。”冯母又把鸡翅挑出来夹给冯巧兰,笑着说,“她嘴刁,从小养成的毛病,村里头的姑娘哪个像她一样?鸡翅都是她吃的。”
她夹给冯巧兰一只鸡翅后,另一只要夹给季淮,他阻止了,“我不吃,留给小兰吃。”
冯母见他坚持,只能给冯巧兰夹。
冯巧兰刚刚那点不开心又被众人的偏心缓解,她吃着鸡腿对冯母说,“您现在疼我,等我生孩子,您和爸指定就忽视我了。”
“这还没生,你就和小孩子吃醋,这么大人了。”冯母不理解,毕竟村里头都这样。
冯巧兰轻哼一声,“您刚刚自己说鸡腿就不给我留了,这就是偏心,人家都说隔代亲,还没生出来您就这样。只生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还有另一个鸡腿吃,生两个呢?我都没了。”
冯母:“.....”
“您和爸不给我留,我就让阿淮给我买。”冯巧兰现在很有底气,还侧头问季淮,“你会不会给我买?”
季淮端着碗伸筷子夹菜,没说话,但含笑点着头。
冯母:“.....”
这小丫头。
冯巧兰抿唇笑,笑得眉眼弯弯。
冯母都被她逗笑,只能轻斥,“要当妈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
她倒丝毫不怀疑季淮会给她买,十块钱一罐的麦乳精都买了,几块钱一只的母鸡就不算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