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冯家过得比以往都有味道。
自上次造谣事件后,张大婶被传又疯子病,她还是不放弃,到处说自己没听错,并且认为季淮肯定会跑路去上大学,冯家夫妻是有苦说不出而已。
大家也当笑话听,也有些人等着看看是不是,等来等去,季淮也没走,张大婶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整天神经兮兮,最后突发中风,整个身子偏瘫。
张大婶以前仗着季庄是生产队长,没少以公谋私,平日里在村内也是豪横又耍小聪明,大家反倒没有同情,还有些人说这是疯子病加重的迹象。
她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季庄和季大海也苦不堪言,也对她患有疯子病深信不疑,甚至还请大师来家里作法,希望能驱鬼神。
另一头。
冯大峰见季淮取沉香能卖到这么多钱,心里再次蠢蠢欲动,加上又有劲头,只要空闲就往山上去。
一来二去,取到的不多,但也算有点收获,有时候走去市区卖个一两块,对他来说也心满意足,还会买一两块豆腐或者半斤豆芽回来改善伙食。
季淮则没有放弃寻找巴戟。
孩子下个月就要生了,剩下的时间,他得攒钱养孩子,还要把冯巧兰送到市里的医院去生产。
村里好些妇女生孩子只找了赤脚医生在家接生,有些去了镇上,因为省钱。他可不敢马虎,得把她送去市区,这样能少受点罪。
这天中午,他捡了一捆柴火,又绕了半圈,砍了一块沉香木,估计也只能取出三四两沉香。
他在山顶附近又发现好多巴戟藤根。此时接近花期,有些藤根花开得早,偶尔能看到一两朵,该花冠为白色,近钟状,还是颇有特点,比较好认。
季淮又走过去扯了一段藤根,拿起来一看,还是和上次看到的并无区别,又绕着附近看了看,藤根到处蔓延,一直能轮很远很远。
这怎么找?
他一个头两个大。至于藤根附近,也都没什么不一样,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山上的土不好挖,到处都是大块的石头,别说挖一两米,就是半米,那都费劲。所以没有点判断,他是不会轻易动手。
季淮一边找沉香木,另一边寻找巴戟,看到藤条会上前割上一小段,拿手里对比对比,然后拎着往回前走。
山上的沉香木多,但能取出沉香的不多,这段时间,他断断续续砍了不少。新的沉香要形成,少说也得近一年,冯大峰也跟着扫荡,现在有时候逛一天,也不见得能砍上一块。
今天已经砍了一块,也要知足。
季淮绕来绕去,什么都没找到,他觉得没意思。从竹篓取出削好的竹子,沾上黏液绑上虫子,开始抓鸟。
前两天他砍竹子做了个竹笼子,准备养着几只鸟,等冯巧兰坐月子的时候还能多吃吃,补补身子。
布置好陷阱后,他躲到了大树后,坐在地上休息。
冬天的食物比较少,鸟儿觅食急切,上当就快。之前有几次,他一天抓三只鸟,间隔时间都很短。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好一会,没看到鸟儿的踪迹,虫子倒是一直叫,吵死人了。
他往后退的时候还险些踩到一个蚂蚁穴,连忙往一边挪,还心有余悸看向周围,确定没事后坐下来。
正无聊等着,右侧边也有巴戟叶子,还顺着小野树往上攀爬。
他已经没了耐心,倾过身子,大力直接扯过来,藤根缠得紧,小树往他那头弯。
“叽叽喳喳....啾~”
不远处飞来了几只鸟,他停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目光直直锁定在它们身上,身子一动不动。
有一只鸟飞了下来,看着那只虫子,黑色的小脚丫往前走,灵动有神的鸟眼到处瞟着,还煽动了好几下翅膀。
这只鸟肥硕,一看就肉多。季淮呼吸都放慢,扯着藤根的手也不敢松,生怕弄出动静,凝视着它。
他都想好了,这只鸟拿回去,一半拿来给媳妇和孩子炖汤,另一半红烧。
那只鸟不断往前走,眼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季淮嘴角都勾起了,带着势在必得。随时准备起身,黏住了就要快点上钱抓,可不能让它跑了。
就差半步之遥之时,倏然传来“咔嚓”一声,他扯着的小树干不堪重负,被扯裂了。
小鸟惊慌失措,转身飞走,季淮脸色黑如锅贴,扭头看着那段藤根和断了的小野树,下颌崩得更紧,怒火烧那叫一个旺。
那根缠绕在树上的藤条也已经被扯过来,他挥刀一割,也懒得把它从树干上解开,原本想要扔掉,下一秒却停住。
他手中的藤根和之前的有些许不一样,这根藤的藤根中间是空心。
季淮想了想,站起身走过去,又找了附近的藤根,拿刀割了一小段,结果都和他手中的一样,中间全部是空心。
生了病?
看着绿油油的叶子,他觉得不太可能。
抱着赌的成分,他走到一旁将锄头拿过来,直接开挖。
这里土质硬,常常还有石头,挖得十分艰难,时不时还要蹲下来撬石头。
挖啊挖,费劲极了,挖了好一会,还是没看到藤根的踪影,季淮都觉得是判断失误,地下应该也没有根茎。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倏然看到地下的石子缝里有一根小拇指大小的根茎,皮为黄白色,呈圆柱状,表面还有横裂纹,弯弯曲曲在缝子里钻着。
十分像他在收购站看到的巴戟,不过有点短小。
他蹲下来仔细看了几眼,随后继续卖力挖,陆陆续续出来几根根茎,都只有小拇指般大小,好些是呈连珠状,表面有纵皱纹。
挖了一身汗,这才取出来的一根根细细小小的根茎,上面连接着巴戟藤,可以确定就是巴戟的根茎。
根茎丑得可怜,又细又小,但季淮干得起劲,等他把根茎都取出来抓在手里,还是按捺不住激动。
距离巴戟根茎最近的地方,藤根很可能就是空心,这就是判断的依据。
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又开始往山下走,看到巴戟叶子的时候,上前扯一段,看看藤根是不是空心的。
扯了好几段,在半山腰的草丛里又发现空心的藤根,他挥起锄头就开挖。
这还没往下挖多深,里面的根茎真就露了出来,这些根茎呈黄棕色,一根根比他的拇指还要大上一圈。
他又赶紧把旁边也挖了,露出来的根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根接着一根。
这一次,季淮挖的面积很大,横面长度大约超过一米,往下挖得更是超过两米。这里的巴戟年份怕是不小,根茎太粗了。
等全部挖完,他提在手里拎起挖到的巴戟根茎,有些呈圆柱状,有些呈连珠状,单手拎着还有些费劲,垂下来的根茎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肯定在十五斤以上。
这种东西现在还没什么人会来挖采,会更容易找到,而且产量很大。刚刚那颗巴戟应该是年份不长,所以短小。
要不是今天晚了,他还想再去挖别处,毕竟收获很大。
季淮下山时,途径刚刚设置陷阱处,居然还撞到在一旁打滚的一只鸟,他都把布置陷阱忘了,小跑上去逮住了那只鸟,有一种白捡了个便宜的感觉。
虽体力大耗累得不行,却神清气爽。
回到家,冯巧兰在院子里喂鸡,冯母在做饭,他把背篓里的巴戟倒出来,随后拿着盆去打水,准备好好洗一洗。
冯大峰回来时看到这一幕,走上前不由吃惊,“拿来的这么多鸡肠风?”
他虽没挖过,但他认识。
“山上挖的。”季淮正在舀水,把巴戟放在盆里搓着,洗去表面的黄土,开口问“爸,这东西做药材是直接晒干吗?”
冯母从里面探出头,“要先蒸熟,然后敲碎才能晒干,晒干后就可以收起来。你挖了这么多,是要泡酒还是拿来熬汤?熬汤也不需要这么多。”
村里人碰巧挖了这东西,一般是拿来泡酒,有时候熬汤也会放入一点调味。
“我准备晒干了拿去卖,上次去收购站看到有人卖了,十一块左右一斤。”季淮洗好一部分,又把另一部分放进去。
“这么贵?”冯母傻眼了,连忙小跑过来,盯着那些巴戟,“这东西真这么贵?”
“它能入药,当然就贵。我准备晒干也拿去卖,小兰要生了,得攒点钱。”季淮点头,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洗着。
冯巧兰也走过来,拿起一根起来看,十分诧异,“这么贵,是不是很难挖?”
“很难挖。”冯大峰难免也有些不平静,上前看了好几眼,“根茎看起来很老了,这东西满山遍野都是藤根,但是根茎难挖,之前也就季二胖他爷爷在山上挖坑种树碰巧挖出一根这么大的,村里人一般拿来泡酒。”
季淮倒掉盆中发黄的水,又舀了一勺水洗盆子,紧接着往里盛水洗第二遍,抬手擦了擦汗,“我挖了几个坑都没找到,从年前就开始找,今天才让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靠近根茎的藤根是空心,瞎挖挖不到。”
冯大峰眼底变了变,语调略微提高,“藤根是空心,你确定吗?”
乡下的人一般不会去挖什么药材去卖,若是在山上挖到了什么东西,也是自家用,压根没想着去换钱。
他知道鸡肠风是好东西,紧紧局限于他知道这东西不好挖,难找得很,而不是收购站给的价格高。
若是有判断依据,收购价格又怎么高,他都感觉自己找到了出路。
“我挖了两处,都挖对了。”季淮也没私藏,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