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第二天才回她消息:昨晚在改论文,周六要回学校。
看到他消息,罗雨舒第一时间回:需要我帮忙吗?
季淮:不用,我改好了。
罗雨舒:嗯嗯,那就好。
她好想见他,总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提不上劲,见他可能会好点,不会胡思乱想,本来都打算好周六穿什么衣服,和他聊什么,五食堂新开了一家铁板牛肉,听说味道不错,他们可以去那里吃饭,或者他想吃什么都行。
周五晚上。
室友杨芸回了寝室,她在外面实习,也请了假回来,准备明天早上去找老师指导论文。当天晚上,她看到罗雨舒,本能出口:“舒舒,你最近没睡好吗?黑眼圈好重。”
罗雨舒脸色一僵,有些煞白。
“对啊,我感觉她没精神,脸色也蜡黄蜡黄的,我还觉得她变得更肉了。”另一个室友回。
她话语半开玩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罗雨舒肉肉软软很可爱。
“要好好睡觉,我有眼贴,你要不要?”杨芸问她。
“不用了。”罗雨舒摇头,她现在太敏感,说话声小气弱。说完就上了床,躲在床帘里,打开台灯看着自己的脸。
真丑。
罗母和罗兰都有些壮,但她还好,季淮也说不喜欢竹竿身材。之前一段时间,她各种不顺,心情郁结,上个月有些暴食倾向,自己发现后控制了,现在又有点厌食。
室友的话让她心情跌入谷底,觉得自己更糟糕,非常糟糕,同时还伴随着恐惧害怕,躲在被窝里哭得停不下来。
*
博志楼。
季淮从导师办公室出来,掏出手机,罗雨舒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她临时有事,就不和他吃饭了。
他拧眉,一个电话打过去。
罗雨舒看着他打来的电话,躺在床上,也没接,有点逃避。
电话响了一会,他又打来第二个,杨芸有些疑惑,还来她床头掀起她的床帘提醒:“你还没醒呢?电话响了。”
“嗯。”罗雨舒这才接。
“吃饭了吗?”季淮问。
“没。”罗雨舒小声接话。她昨晚没睡一夜,早上困了不行,睡睡醒醒,一直躺床上,浑身没什么力气。
季淮:“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你要忙什么?十二点半了。”
罗雨舒回答不上来:“你先去吃。”
她这副鬼样子,不想去见他。
“一起去吃饭,十分钟后我要在六食堂门口看到人,我好不容易请一天假,快点过来。”季淮话语不容拒绝。
罗雨舒撑起身子,打着商量:“我还没化妆,最近也没睡好,下次我去找你好不好?这样就能见到,我到时候请你吃饭。”
“罗雨舒。”季淮沉了声,有些质问,“你躲着不见我是吧?我非要看看你搞什么鬼,我现在往你的寝室走,马上给我下来,还是说,你不在学校?去哪了?和谁去的?”
罗雨舒解释:“没有。”
他之前回学校,压根没想见她,急急忙忙就走了,在她形态最不好的时候,他又偏要见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季淮:“还有五分钟,别化妆了,你什么样我就没见过?”
挂掉电话,罗雨舒蹭一下起身,从床上起来时险些被绊倒,手脚慌乱。
*
女生寝室楼下。
季淮抬手看了看时间,他已经等了十分钟,还没看到人出来。
罗雨舒磨磨蹭蹭往门口走,一眼就看到站在树荫下的他。他穿着一件牛仔外套,背着黑色背包,还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清俊挺拔,路过的学妹都忍不住多瞟几眼。
她更加自卑,低着头,放慢往前走的脚步,又要往楼上走,不想见他了,正要转身,前面传来一道声音:“罗雨舒。”
“嗯。”她本能抬头,季淮已经走到寝室门口,与他四目相对时,她又慌忙移开视线,缩着脖子。
“快点,我饿了。”他催促。
罗雨舒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低头跟在他身后。
季淮发现了不对劲,她紧张兮兮又小心忐忑,与人说话眼神闪躲,生怕他注意到她。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
不问还好,一问罗雨舒肩膀微微颤抖,手足无措又六神无主,好像怕他发现什么。
季淮再次看向她:“你最近没睡好吗?”
她化了简单的妆,妆容都遮不住憔悴的面容,眼睛下一片淡青色。
“没有。”罗雨舒着急否认,紧张得手心渗出冷汗。
季淮装作会错意:“为什么没睡好?是找工作烦吗?工作不好找可以慢慢找,大家都一样,别焦虑。”
见他安慰,她绷紧到极致的心弦稍稍松解一点,没吱声。
两人走近食堂,罗雨舒指着前面的铁板烧,小声说:“他们说新开的这家店很好吃。”
“我们试试。”季淮走过去,看着上方的菜单,“我要铁板牛肉,你呢?”
她接话:“我也是。”
“老板,两份铁板牛肉。”季淮冲着窗口里说。
罗雨舒急忙忙从口袋里拿出饭卡,要放在刷卡机上,季淮压住她的手,掏出手机:“我来。”
“我饭卡里有钱。”她执意说。
“你留着自己用。”季淮已经扫好码,正在付账。
罗雨舒继续说:“我还有钱,你要是没的话,我给你转。”
她不是不清楚季淮就是觉得她省心省力才和她才一起这么久,但不想相信,所以一直在发挥自己的价值,尤其是感觉现在自己什么都没了,就像溺水的人,他就是唯一的木板,她想要拼命抓住,不然就会窒息。
季淮眼底微变,以往她顶多抢着结账,不会说这种话,言论奇怪,举止恍惚。
“你有多少钱?”他随后问。
罗雨舒沉默片刻才说:“你想要多少?”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出口,有时候感觉自己不太对劲,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季淮这么问,她有些心寒。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又不是小白脸。”季淮找了个位置,让她也坐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试探,“你不是说自己没什么钱了吗?”
罗雨舒不记得自己说过,但被他说中,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加心虚难堪。
季淮一看,心底隐隐有了想法。
“铁板牛肉好了。”老板从窗口探出头,冲这边喊。
罗雨舒快速站起身来,季淮却先一步走过去:“我去端。”
她也没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来来回回端了两趟,打了一份汤,这才坐下来,把筷子递给她。
“谢谢。”罗雨舒接过来,看着不断冒着香气的铁板牛肉,没什么胃口,低着头,往嘴里塞干米饭。
“喝点汤。”季淮把一碗汤往前推了推,看向她又说,“脸色这么难看,这段时间睡不着都是因为工作?”
“嗯,工作好难找。”罗雨舒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是也不是,很多很多事,压着她好累。他对她很敷衍,家里的压力,就业生存的压力,她心思敏感多疑的压力,考研失败的压力....她感觉自己已经敏感到别人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神情,就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不对,她知道不对,控制不住。
所有人都比她快乐开朗阳光,所有人都比她过得好。
“难找就先不找。”季淮吃了口饭,随口说,“反正就差几个月毕业了,考研的压力也还在,待在学校放松放松,看看论文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
“不行,我让我爸妈别给我打生活费了。”罗雨舒越说越小声,“工作应该好找吧,大不了就不要太体面。”
她觉得职业无贵贱,去端盘子又没什么不好,起码包吃包住,去外面租房子一个月就得上千块,还得吃饭,先养活自己再谈体面。
“我给你打。”季淮抬头看她,“十五号发工资,到时候我给你打一半,别那么焦虑。”
他记得她的论文后面也出了点问题,其实是很小的问题,那个老师脾气不太好,故意挑三拣四,改改就行了,她压力太大,以为不能毕业,内心不堪重负。
虽说她的不幸有很多因素,但最大的因素应该是他,所以才引起了后续连锁反应。
罗雨舒木然,久久没回神。
她诧异他会说这种话,季淮给她花钱看似很随意,其实从来没有吃过亏,他对她的爱很克制又理智,就好像随时都能放手舍弃。
他又像以往聊天般出口:“你昨晚几点才睡?休息都休息不好,还找什么工作?还不如好好休息这几个月,以后能工作的机会多得是。”
“不用。”罗雨舒摇头拒绝。
她很容易满足,只要他能这么说就够了,最起码,他现在应该没想着和她分手不是吗?也还没想甩掉这么糟糕的她。
季淮也没再说,继续吃饭。她好像有了点胃口,但吃不完那么多菜,觉得浪费,指了指右边的菜:“我有点饱了,这边没动过,你要吃吗?”
“你不吃肉吗?”他看着她剩的肉问。
罗雨舒:“不想吃。”
她今天没吃早餐,吃太腻了难受。
“吃菜吧。”季淮把自己的配菜往她碗里夹,再从她盘里夹出几块肉,倒没在意动没动过。
“嗯。”他的行为让敏感对她松了口气,吃着他夹过来的菜,又吃了不少饭。
*
两人走出食堂,季淮手里还拿着了杯果茶,罗雨舒抢着结了账,让他十分无奈。
他将吸管插进去,递到她嘴边。
“我给你买的。”她说。
“我知道,给你先尝尝。”他又往前伸了伸。
罗雨舒很犹豫:“要不我再去买一杯?”
“不用,你能全喝完我就不喝,不过总得给我剩一口吧?”他笑着说。
她有些害羞,耳根子都红了,轻轻喝了一小口。
季淮也尝了口,“蛮好喝,比三食堂那家好喝多了。”他和她并肩往前走,又侧头看她,“你要回寝室吗?不回的话我定酒店了。”
罗雨舒神色僵住:“我...我生理期。”
她说完垂了头,本来应该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她好不争气。
“你生理期不是月底吗?”季淮疑惑。
罗雨舒:“我最近身体可能不太好,内分泌失调,一直断断续续。”
季淮也拧眉:“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调理就行,要是还不行就再说吧。”
他点头,又问:“你要回寝室还是去酒店?我请了一天假,下午不用去上班,明天早上去也赶得及。”
罗雨舒面露为难。
“又不做什么,就两个人待着嘛,也好久没见了。我最近挺忙挺烦,所以没怎么和你说话,就聊聊天。”他说完笑了,“盖着被子纯聊天啊,你不信我?”
“没有。”她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说不信,虽然,真的有点不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