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阳宫。
宋琬躺在榻上,神色间疲惫而惨白,本就娇弱的身子,此时更加恹恹无力。
“娘娘这是风寒入侵,无大碍,微臣开上几服药,只要按时吃三日,便会有好转。”李太医请了个礼,如实出口。
“谢李太医。”
“微臣还要去给皇上复命,先行告退。”李太医一脸恭敬,又拱手往后退。
“等等。”宋琬眼皮抬起,眸光直勾勾看向他,带了隐藏不住的一丝期望,“皇上是关心本宫的病情吗?”
“皇上自然是关心娘娘的。”李太医低着头。
“那皇上对你说了什么?”宋琬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坐起身来,连忙又问。
自从选秀之后,皇上已经不曾踏入静阳宫,出事后,更是不曾来问过她。
心痛又懊悔也日日夜夜在折磨着她。
“这”李太医语塞,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本不想回答,宋琬一直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微臣还未见过皇上,相比皇上在忙政务,只是见了元公公。”
他没说出一个字,宋琬眼底的关便暗了一分。
原来,并非关心她的病情,不过是青荷磕头求来的圣恩,她又跌回榻上,难过至极。
“李太医,我送您。”青翠见自家娘娘情绪不对,对着李太医便出口。
李太医离去。
青荷走出去打发了院内的丫头,回来走到宋琬身边劝,“小姐,您别自暴自弃,前朝繁忙,皇上以往也是半月才来一次。”
“等小姐禁足时日到了,便可以去找皇上,皇上哪一次不见娘娘?肯定会重新宠爱小姐。”
宋琬看向她,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真的吗?”
“当然,青翠已经去熬药,等小姐把身子养好了,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到时候,给皇上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青荷点头,十分恳请。
闻言,宋琬慢慢又收敛神情,苦笑道,“皇上还未立后,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岂是本宫想生,便能生的?”
皇上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青荷面色微变,张口却不知如何宽慰,以往在相府,和她住在一起的婢女当了少爷的通房,避子汤没了效果,还是怀上了,那便喝打胎药,硬生生流血而死。
饶是如此,下一个怀孕的通房,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大多数高门,只有娶了正妻,生了嫡子,通房和侍妾才可以生下孩子。
更何况,这是皇宫,皇室比任何地方都要看重嫡庶,嫡子就是嫡子,庶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青荷,下去吧,去库房取一瓶凝脂膏涂抹伤口,别留了疤痕。”宋琬也没再多说,说完就闭上眼,精神不振,气还有些不顺。
“谢娘娘。”青荷弯腰往后退。
为了不打扰宋琬休息,她走出去后轻轻关上门,看着紧闭的眼,心底不断在祈祷:小姐可一定要再夺得皇上的宠爱啊。
这吃人的皇宫,女人靠男人宠爱而活,宁安侯府已经不复以往,要靠她家小姐撑起来啊。
青荷想着,紧握拳头,转身往一个方向走。
待脚步声逐渐远去,榻上的宋琬睁开了双眼,轻咳了两声,眼角有些微红,虽疲惫,眼底却没安分困意。
是夜。
青荷扶清宋琬往餐桌边走,连跪了几天,她膝盖已经淤青肿胀,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似的。
“娘娘,要不奴婢再去求皇上,从明日起,您就别去跪了,奴婢愿意带您罚过,再这样下去,奴婢怕您腿受不了。”青荷看着她走得艰难,眼底心疼。
她家的娘娘是宁安侯最受宠的次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皇上没说,您若是代了我,会落下话柄,我自己能担。”宋琬坐下来,疼得浑身发寒,背后起了一阵阵冷汗。
她性子骄纵,却也倔强,旁的事可以低头,这事,她不低头,也向皇上开不了口。
“今日李太医去给皇上复命了,皇上肯定知道了娘娘的病情,奴婢还特意跟李太医说娘娘的膝盖伤的严重,李太医还给奴婢膏药,让奴婢给娘娘擦,皇上肯定知道了。”
“皇上今晚很可能就会过来,皇上怜惜娘娘,到时候不用娘娘自己说,皇上可能也不会让娘娘再去跪了。”
青荷说得很有自信。
皇上以前来后宫,只会来他们静阳宫,宫里有什么稀奇的玩意,皇上都会送给她们娘娘,生病了势必回来看望,哪怕坐一坐,随后又回去批改奏折,那也一定会来。
宋琬没有反驳她的话,心底其实也带了一丝期望。
他会来吗?
这一次要是来了,她要不要认认错?可是,真的是无心之过,让她低下头认什么错?
他这一次听都没听她解释,是有多喜欢贤妃?看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吗?
等了一会,菜才上一部分,青荷眉头一拧,“青翠素来粗心大意,不知道又在磨蹭些什么。”
“随她吧,我也不饿。”宋琬接话。
话音刚落,青翠黑沉的脸走进来,到底是年纪还小,愤愤不平又难过,“太欺负人,贤妃身边名唤莲清的婢女太欺负人了。”
“分明是我们的菜品先,她偏说是她们,膳房的人个个都跟墙头草似的,摆明了是巴结贤妃,这不是不将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吗?”
青翠有些孩子心性,正打算继续说,被青荷打断,沉声提醒,“青翠!”
青翠不敢多言,生生憋了下来,跪在宋琬面前认错。
宋琬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品,与以往一样,摆了慢慢一桌,每一样菜都是精心烹饪,膳房对她的膳食一向尽心尽力,因为皇上一个月会有那么两次来陪她用膳。
只是,自从她禁足,宁安侯出了点事,贤妃背后的王家风头正盛,便有人开始见风使舵了,以往会多分配她一些吃穿用度,现在也统统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