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恒知,嗓音冷硬。“忘就忘了吧,何必还要刻意去记起来。”
姜恒知也不介意她的冷漠,像是在找一个倾诉人般,自顾自地又开始说“还有汀兰,月芙的娘亲,我怎么会负她我分明爱她,我分明是想与她白头偕老。汀兰温柔善良,从未害过人,最后却落的这种下场,我身边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为什么”
小满想起程汀兰被姜月芙误杀时,姜恒知怀里还抱着林菀,顿觉讽刺,反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小满微微压低了身子,小声说“程夫人定是真心爱父亲,死前最后一眼都是看着你,而你却在看林菀。我以为程夫人才是父亲的此生挚爱,然而凶险之际,被你抱在怀中安抚的却是林菀,不是你珍爱的夫人。”
想来实在可笑,林菀是故意接近他,孩子也并非他亲生,甚至还设计让姜月芙染上百花泣。
林菀似乎是个禁忌,提到她姜恒知猛地睁大眼,呼吸忽然加快,扯着纱幔的手用力到颤抖,似是怒极,又无能为力到了极点。
小满淡淡道“怪我吗可我什么也没做,我甚至不曾想过要报复任何人,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父亲的冷眼,姜驰的欺辱,还有身上的无数疤痕,我都不曾计较。百花泣不是我让姜月芙用的,林菀也不是我让父亲迎娶,连姜月芙想杀了我泄愤,也只不过是我没有用自己的血救她。你看,其实说来说去,都是自作自受。”
想到进门时姜恒知喊的那声“月芙”,她又觉得可笑,遂站起了身。
“许久不曾叫父亲,其实我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她转身要离开,姜恒知猛地咳嗽起来,门外的姜驰不知站了多久,立刻冲进来扶住了他。
姜恒知没有看姜驰,喘了几口气,说道“你恨我”
小满像是看透了一样,冷眼望着姜恒知苟延残喘的样子。“是父亲恨我。”
姜恒知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苍老沙哑的笑,更像是枯树被狂风摧折的发出悲鸣。
“我早该明白。”
小满从来都是这样,看似温柔乖巧,却又比谁都坚强冷硬,她其实什么都清楚。
姜恒知恨自己,却也恨小满。
恨她的存在让周攻玉变了心,恨她不肯救自己的亲姐姐,还让姜驰动了不伦的念头。真正摧毁的姜家的人不是她,却都与她有关。
离开姜府的时候,姜驰送了她一一小段路,二人之间并未说什么,只在离别之际,他冷不丁地开口“我与何的嫡女的婚约定下了,明年春成婚。”
小满努力回想,也没能想起这个何家嫡女是谁,敷衍道“何家嫡女,那还不错,嗯”
姜驰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根本没想起何家嫡女是谁这回事,也没有多作解释。
“父亲让我提醒你,近日在宫中凡是小心,少出宫为好,许家人都在盯着东宫。”、
“知道了。”
对许家而言,无法掌控的太子即便有许家的血脉也是无用,因此将目光放在其他可扶持的皇子身上也是必然。若淑妃想铤而走险扶自己儿子尚未,必定会和许家联手。
小满从平南王府离开,回到东宫的时候才知道周攻玉中毒这件事。
皇后身边是许家的人,东宫也难以避免。
许家恨毒了他,要对付周攻玉,也要连周定衡一起除去,才能扶持四皇子上位。惠贵妃死在许家人手上,怎么看周定衡都不会与他们一起对付周攻玉。何况有了周攻玉这样的前车之鉴,再要扶持谁,也要找个软弱平庸的皇子。
太子病重的消息已经努力遮掩,却还是传了出去,几日不上朝,朝臣们纷纷猜测他是否真如传闻所说,已经病到无暇顾及朝政。
许家的势力也在此刻开始搅混水,站出来说要立储君,首选就是平南王。
此举必定让周攻玉猜忌周定衡,最后再名正言顺找个理由铲除他,好嫁祸给周攻玉。
小满卧在周攻玉怀里,听他讲话本子的时候,外界正对他的身子骨议论纷纷,好似他已经病重到迎风咳血。然而这个人昨日在榻上还十分精力旺盛,折腾得她在冬日出了一身热汗。
周攻玉又念完一页,将书合上,亲吻她的后颈,低声道“近日京中不太平,定衡想将若若送走,你也去吧。等事情解决,我带你去看淮山寺的梅花,我们一起去求平安符。”
“还要多久”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