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律。”曲琮走过来放下餐盘,“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食堂”
说是食堂有些开玩笑的味道了,不过中心大厦附近这家大食代确实是最实惠的饭堂了,一顿饭二三十块钱,早饭全家随便买点对付一下,中饭如果不想叫外卖叫外卖意味着一吃完就可能被上司叫去派别的活,很多节俭的员工都会到大食代来吃饭朱律师自然是最节俭的一个,有哪天中午他不在大食代,那就肯定是出外勤去了,或者是薅到了外卖a的羊毛。
“曲律我吃食堂这很正常,你吃食堂才是稀奇,怎么,今天元律没带你出去吃饭”
朱律师倒不是在内涵她,曲琮是元黛宠儿,这一点在华锦已成为共识,既然大家已习惯,就没什么好酸的了。曲琮肯定有背景,只是大家问不出来罢了,她能力不差,也会做人,大多数同事终究还是选择和她打好关系,而不是得罪老板身边的亲信。
“现在还哪有时间出去摸鱼啊。”曲琮叹口气,“昨晚加到12点,今早8点就来了,要不是茶水间那边坐不下了,我就在办公室吃个外卖算了你要不要喝咖啡,朱律,我这里买一送一,刚好点了吃完下楼去拿。”
华锦当然有免费咖啡,不过最近豆子消耗太快,暂时只有速溶,朱律师听说是买一送一,欣然说,“好啊,我要焦糖拿铁,加一个shot。”
“我也觉得不加浓不行了。”曲琮一边吃米线一边按太阳穴,“刚我看文件都有点重影,你说这样下去会不会猝死啊”
“这才哪到哪。”
朱律师本来对她要客气多了,距离感也比以前强,但听到这样天真的问题,还是不禁跳出来做老师,“你要有心理准备,这肯定是今年的常态了,而且这个时间段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刚年初,别的公司业务还没进来呢。等到年中年尾,工作量可能会再加一倍,但新人可没那么好找,很有可能一个能做事的都找不来。”
曲琮现在已不是新人了,自然明白朱律师的意思新人来了,对老人来说还要分神去带,在工作压力极大的现在,他们宁可自己多做点,也不愿意耗费心力去教新人,给人擦屁股要比自己多干点烦心多了。
“到时候还能睡觉吗该不会以律所为家吧”她咋舌。“我是还好,就住公司附近,朱律你怎么办啊我记得你回家要一小时的。”
“滴滴上睡一下吧,只能这样了。”
没活慌,活多了又怕自己累到暴毙,这就是非诉律师的写照。而且朱律师本来就焦虑,他很容易为未来的一些小细节担心,曲琮随便说一句他就跟着烦躁起来,也不顾她和老板关系密切了,抱怨道,“工资不涨,工作量猛涨,很可能到年底奖金也没戏,能和去年维持一个数就差不多了。”
曲琮就怕他不抱怨,她说,“毕竟我们也不是红圈所,没办法,我听元律说”
她压低声音,满脸神秘,“接下来要过几年苦日子了,说不定要裁员的。”
她是老板身边近人,而且说的都是员工群里传过的话,朱律师哪有不信的饭也不吃了,赶紧低声追问,“是不是打算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前裁员他妈的,资本家都一个黑心套路。”
计费工时和项目奖金是两回事,大项目结束之后按理都会有一笔奖金发放,行情好的时候,就算在项目期间离职,只要给项目做过活,都会被列入到奖金公式里,补充发放,行情不好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尤其华锦还不算是大所,规矩比较含糊。曲琮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这个项目这么长,有多多少人能坚持到做完啊”
“唉”
朱律师唉声叹气,满脑门写满关键字,社畜、两个孩子的爸爸、新s市人第一代、房贷、学区房、补习班、兴趣班学费、养老、一个月没性\\生活、脱发、发胖、三高,这些压力他不用说出口,光看脸就全明白了。做父母的人本来就不能继续全心拼事业,之前还算是勉强能兼顾的平衡,现在被巨额工作量打破,路上来回两小时的车程都成了负担晚归是可以报销路费的,早上来上班还得挤地铁,有心说打车来吧,不说多花的时间,每天一百多的车费,一个月也有三千左右,对于朱律师来说,这笔钱还是能省则省为好。
在朱律师这里,自己前些天的犹豫显得娇纵又奢侈,曲琮良心其实很不安,但她没有办法,朱律师是评估后最好下手的对象,他的生活最脆弱,不用她促使什么,本来就在崩溃边缘,曲琮能做的只是把自我欺骗中的朱律师给点醒罢了。
“还是在单位附近租个房子吧,这几个月会方便不少。”
她劝朱律,满脸的何不食肉糜,朱律师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我们这些有家有口的苦逼社畜,我现在烟都换了个牌子还一天只能抽三根不多存点钱万一被裁员了怎么办”
“你怎么会被裁员啊”曲琮很吃惊,“要不是今年缩减预算哎,算了算了,这件事是不能说的。”
“什么什么”越是不能说越是让人兴奋,朱律师连声问,“是不是今年新加坡我本来要和你一起去的”
曲琮扭扭捏捏点个头,“别和人说啊没办法,今年薪水池缩减,提人的名额也没了,不然的话,就是你了。我也是等元律开完会回来才收到消息,之前本来都要和你说了”
两人的距离因曲琮分享的八卦再度拉近,朱律师唉声叹气,很气愤却也无奈,薪水池被削大家都受影响,元黛已经尽力了,至少他们组没怎么降薪。
话虽如此,但一个担忧自己被裁员的人,和一个距提升只差一步的社会人,他的自信心和心理预期是不一样的,曲琮和朱律去取咖啡的时候,朱律抱怨的声音就比之前大了,“关键是做这么多事,已经完全是三级的工作内容了就和你一样,你做二级的事,拿一年级的薪水,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