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js做激光啊。”纪荭表现得很热情,理由也过硬得让人无从反驳,“你们呢怎么跑这里来吃饭,也不在群里说一声。”
这里的确是她们常去的美容院j氏所在的大厦b栋,元黛只能怪城中高档商场就这么几处,无奈之下,她又把李铮拿出来说,“我叫佩佩陪我选几套好看的衣服,约会时穿。”
纪荭看向桌畔,明显空无一物,不过简佩已接到元黛暗示,笑着说,“她哪敢叫你啊李铮可能要求婚了,她这是在买被求婚服。阿荭,你猜黛黛敢不敢听你对李铮的真实评价”
纪荭嘴巴是毒的,闻言不禁失笑,元黛白了简佩一眼,伸手问服务员要菜单递给纪荭,“好了,别再说了,我知道了,这不是衣服也没买吗。”
“怎么回事。”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想听姐妹八卦的,纪荭叫停了,“仔细说不过我要先讲一句,你连衣服都不买,心里还是犹豫的,那看来你心里也有数,怎么,39岁,被时间追着跑,想嫁给安全感了”
“李铮哪来的安全感,再说他也未必向我求婚,说不定我自作多情。”元黛其实巴不得就讲这个话题了,但她要装出不愿来。“哎哟,还说呢别说了,这是我个人。”
她越不愿意,纪荭就越要听,简佩也越要爆料,关于李铮近日将求婚的猜测方方面面分析透彻,又问纪荭,“你怎么看,李公子能hod住我们元律师吗”
“纨绔子弟,有什么好说的。”纪荭对李铮这种男人没什么好印象,“你图李家的财势但现在做企业你也知道,说不定哪天就破产了,你自己几千万的资产,何必掺和进去”
“你是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财势压不住你,又不来奉承你,那你看他自然处处都是缺点。”元黛也不免为李铮说几句话,“实际他肯定也有自己的魅力,我们相处得还可以。”
“你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所谓真爱吧。”纪荭有些冷笑,“喏,看你旁边坐的这个,男才女貌,最后还不是离婚了。”
“那我和天宇就真是嫁给时间了,不好和黛黛比。”简佩有丝不舒服的样子,只没有发火,“我也觉得李铮不是那种她随便驾驭的男人,不过可能正是因此,他们还有点希望结婚吧。”
她们相处的时候,很少这样两个人都不赞成纪荭的说法,气氛一时有些僵,纪荭的不悦显在眉眼间,“天下她不能驾驭的人有很多,未必个个都要结婚你看,我你也驾驭不了,可我们又不会结婚。”
她的话里带了一丝火气,点着元黛似笑非笑地说,“你以为我们在博弈,我那都是让着你你当你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我清楚得很”
这句话像是一把手枪,果断击发,杀死了气氛,元黛无话可说,低头整理餐具,简佩唇边的笑容也跟着失了色。好像有些东西随着纪荭的这句话不可挽回的离去了,就连纪荭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禁流露出些许悔意,嘴唇翕动着想要说话,但却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甚至有点儿说不出的,莫名的悲凉。
“说起来,最近cassi要写essay,你们知道吗。”
最后还是简佩站出来献祭女儿,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饭总是要吃下去的。“现在的私立小学真是不得了,完全照国外标准交,才几岁就开始写小论文了还要规范格式,标明引用她写到晚上十一点多,搞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只得了b。”
“那是夏令营没选好,去年你们没送他们出国去夏令营、冬令营我记得我有个客户,小孩就送去了。带着去了好几个那边的名校,而且让他们体验式上好几天课。这种都是和你们学校配套的,下次能送还是要送,一次不送就跟不上了。”
元黛跟着简佩一唱一和,但两人的笑容都有些勉强,纪荭似也有心维护虚假的和平在她这里来看,不论是不是安插了窃听器、定位器什么的,元黛她们已经知道,纪荭最怕她们两个私下串联在一起,结果被她现场抓包,就算找了多少借口,纪荭的心情可想而知,更何况她们刚隔着曲琮互刚了一波,纪荭已经知道曲琮是双面间谍,在新的平衡出现以前,此时此刻注定只能是表面和平。
这样的冲突以前也曾有过,纪荭逼她去做些脏活,在元黛屈服之前总要给她一些压力但那时候她们心里都知道,合作是长久的,友情和公务要分开来看,终究在相处中,获得的乐趣是真实的。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裂痕大得把温情全漏完了,她们三个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但心里都知道这是在勉强,那点相处时总会浮现,有时甚至因为过于贴近人性而有些罪恶,却真实得不可否认的愉悦,现在已经不见了。
“夏令营也想送的,忘记为什么了,好像是我们都没时间陪孩子去一次,那边的签证政策,第一次去要父母带过去的。”简佩是最努力的那个,还在尽力活跃气氛,“要是有空,我倒是想带他们去一次,到波士顿走走那边十年没回去过了。有去美国也都是在纽约,要不然洛杉矶。”
“是不是还带他们去我们常去的咖啡店里弹弹钢琴”
“别,我怕被人赶出来。”简佩缩缩脖子,“大宝那个钢琴水平,你们懂的。”
朋友们在一起,没话说了就经常追昔抚今,大家曾一起共度的时光,总能带来温馨的微笑,其实她们三个人一起走过十几年,但真正没有利益纠葛的也就只有读书的短短几年时间。元黛和纪荭都很配合,元黛说,“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期末考之前,我们写论文写疯了,半夜跑到店里,偷偷撬开店门进去弹钢琴,结果被楼上住户报警,赶紧从后门溜走”
“有这事吗”简佩诧异,“我没参与吧,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参与,那时候你和天宇住一起,不和我们一起写论文,当时我们跟着一群同学闹,主要是toy那帮白人精英男。”纪荭讲,她试着笑了一下,虽然不太真诚,但看得出在努力,“你们知道吗,toy住院了。”
“怎么了”
“长期住院工作呢,辞了”
这是她们的老同学,大家自然纷纷关切。纪荭习惯性去摸烟,又想起这是室内,她自嘲地一笑。“做不下去,他在的那个所你们也知道,北美第一大所,他做到初级合伙人以后压力更大,抗焦虑药吃太多,真生病了,工作当然也跟着丢了说是出现精神分裂症状,住疗养院长期疗养去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元黛和简佩不免一番嗟叹,但并不惊讶。这一行确实,当了合伙人,收入高了,工作也就更忙,总有人会挺不住。
“之前上学的时候感觉他是壮汉啊,典型的美式男神,大学玩橄榄球的那种,我记得他家里还出过州议员吧应该能给拉点客户的,压力也这么大的吗”
“他身体一直很好,精神状态也正常,我去年见他的时候一点异样没有。”纪荭扯了下嘴角,“当然,你可以说他很会演但还有一种可能,你们都明白的。”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toy是碰触到了一些太敏感的东西,被精分了
“”
餐桌上又沉寂下来,刚活跃的气氛再度被杀死,这一次努力拯救的人是纪荭,她很快修正自己的说法,“不过我也是瞎猜,你知道他们白种人的,嗑药喝酒,还有软d,靠这三种东西活着,撑不住了或疯或死”
她有些殷勤得过分了纪荭或者不是有意,只是按习惯戳一下两个朋友,但在这一刻,她的言论杀伤性实在太强,而过后的补救又显得刻意,不禁让人怀疑她究竟知道了多少,不说破只是在装糊涂。
也许她已经知道她们都知道了,她想要解释,又想维持强硬,也许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元黛看了简佩一眼,简佩也在看她,两人眼神碰了一下就飞快地分开了,因为纪荭正在一旁观察,这顿饭在她们俩吃得是跌宕起伏,提心吊胆,她不知道纪荭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是啊,哎,说起来,你们知道吗,sea离婚了,”她缓下来配合纪荭,“她出柜和一个黑人es在一起了”
“是嘛你怎么知道的”
对话还在继续,但没人获得乐趣,此时说得越多,越是尴尬,笑声越开心越虚假,这顿饭勉强吃完,之后还有人假意张罗续摊,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一次聚会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继续下去了,或许就像是她们的友情,无味到了极点,回味起来说不出的难受。
在商场大堂,三辆车同时开到,三个女人在临别前交换了复杂的眼神,这一刻,她们三个人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在沉默中形成了共识。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这天晚上,她们三个人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