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在河畔里捕捞月亮永远是人类徒劳的行为。
霜叶回过神来,不愿再追溯埋葬在脑海里的往事。为了摆脱这层阴影,她重重地放下了手中正在煎动厚厚肉排的锅铲,转头对隔壁的红发青年说道:“可以开始了吧?”
幸平很是上道地给出了个笑脸:“哦,好啊!”
于是得到了应允的霜叶在一众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目光锁定下,一脸严阵以待地取出了她刚才呲白兰一脸的枪,biubiu两下将牛奶精准无比地点射在肉块上。充满香甜气味的牛奶当即在滋滋作响的肉排表面绽开了雪白的花朵,随着温度的上升,掺了蜂蜜的牛奶逐渐渗透了肉质的纹理,形成了带有浓烈奶香味的一层雪花。
原本待在餐桌边上观摩的泽田纲吉开始感觉不妙:“等等,这把玩具枪居然是用来做料理的吗?!”
“什么玩具枪,这是真枪——只不过是内部被专门改造成了料理厨具而已。”霜叶好似不满他的误会,特地做出了一番解释。
隔壁幸平也在这里好心地解说道:“对,通过点状的射击,辅料可以更有效地因力度渗透食材的组织,在短时间内达到「入味」的效果。现在这种料理厨具在深夜料理人那边可是很受欢迎哦——哟西,那我也要来了。”
泽田还来不及消化这番信息,就目眦欲裂地看见幸平创真当场取出了一把电锯,用手拉了一下开关,整个锋利的机器瞬间开始轰轰声转动。
——不是吧!!!
可他内心的震撼与哀嚎完全没有传达到幸平的脑子里,毫无察觉这种超展开的料理方式会给画风以外的正常人带来什么心理阴影,幸平挂起了张扬的笑容,下一秒就快乐地往食材的方向落下电锯。
“呀,多亏之前认识的一位叫‘沙琪’的朋友答应借给我这把电锯,它的链锯里可以加入不同的调味料,用来料理真是太方便了——”幸平语调无比愉快地说道。
而泽田纲吉已经不行了。
自14岁以后近十多年来的沉稳修养在这一需要颠覆世界观的场景面前濒临破灭,让他真的很想下一秒就将源源不断的吐槽宣泄出来。
扯。
真扯。
用手|枪和电锯什么的来做菜未免也太扯了吧——!!
“哈哈哈哈,这不是挺有趣的吗?”山本武向来适应新奇事物的速度飞快,一下便爽朗大笑起来。
身为首领的左右手,平日负责各种大小事务安排的狱寺隼人对这类情报也有所了解,不由沉声科普道:“据说现在的美食界中,各种打响了名号的料理人都身怀有相应的‘异能’,在很多赛事中展开过激烈厮杀!”
泽田纲吉:“……结果我居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吗?!”
而且用‘异能’去做菜是怎么回事啊!!现在的厨师设定都这么魔幻的吗?!发光爆衣加喘息就算了,至少拜托能不能好好去普普通通地做个菜啊——
完全跟不上如今暴走的美食界现状,泽田纲吉整个人的灵魂空间顿时被质问三连给占满。
在座的第四个人,白兰倒是没有露出多大意外的神色,还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眯眸笑道:“嘛,链锯装着复杂形态的金属部分,估计也能够很好地通过切割锤锻食材的弹性吧~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做出来好吃就可以了。”
将盘子端出来的幸平闻言挑了挑眉,似乎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荻原你的前男友还挺懂的嘛?”
白兰笑眯眯地摆摆手,语气不以为意:“因为以前小霜叶经常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厨具做给我吃过呀~”
在他明着炫耀出这件事实的下秒当刻,霜叶同样面无表情地将盛放好料理的餐盘重重放置到他们那桌,纠正道:“别误会了,是前前男友才对。”
白兰表情一顿,随即微笑更大地扩散开来,夹杂了点说不清的幸灾乐祸:“你把那个只有一张脸能看的体虚俄罗斯毛子给甩了?”
“……你们俩都是‘只有一张脸能看’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了?”
霜叶下意识替某人给反击了回去,可说出之后,她又心理诞生了一层怪异。定了定神,她决定扯开话题,压低嗓音问道:“快说吧,你事到如今还来日本是干什么?”
——总不能是想来找她复合的吧?
这个毫无根基支持的念头只在霜叶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可白兰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在彭格列他们欲言又止解释之前,托着下巴,主动拖长了音调。
“是来旅游的——”
“才怪~就算这样说你也不会信吧。”然而,白兰很快就自我否定了这个说辞,似笑非笑地交待道:“彭格列他们来到日本的确是有自己的目的,至于我嘛……”
“我是专程为你来的哦,小霜叶。”
他在此刻倏然睁开了双眸,微风吹拂的那丛清澈见底的紫罗兰化作飞鸟撞入了她的视线。被羽翼蒙蔽了视野的霜叶因此而怔神了半刻,不可避免地被牵扯着回到了过去还是贵为美好的记忆之海里,心神顺应着清新却伤感的白色潮汐,起起伏伏。
哪怕已经很不愿去回想过去的那份记忆,可它确确实实存在那里,因为感动过自己的美好而加深了伤痕的程度,剜出一个已然结痂的巨大口子。
回首翻开伤疤的时候,还忘不了当时令自己翻来覆去隐隐作痛的疼。
【密鲁菲奥雷在意大利语中是「千花」的意思哦,而你,是我身边最大的底牌,同时也是……我最珍爱的那朵花。】
正当霜叶沉浸在过去这句在她耳边呢喃的爱语时,表面怔然凝视着白兰走神的她忽然感应到口袋里传出了电话的铃声,令她猛地回过神来,取出手机看向屏幕。
趁她转身过去接电话的时候,坐在白兰隔壁的泽田转眸看向了他,温润的褐眸里此刻泛动着些许的不认同。
“白兰……或许以我这样过去与霜叶小姐为敌的立场没资格说些什么,但你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是为她而来的话,不会觉得太过分了吗?”褐发青年似乎在谨慎地斟酌着措辞,“当初让她死守在你身边,又在最后关头抛弃她的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白兰唇角的笑容却渐渐收敛,抿为了一条直线。
“那不是‘抛弃’哦,纲吉君。”
白兰如此纠正道,可他并没有对此解释什么,只定睛看向了霜叶的地方。
而在霜叶那一边,看清屏幕那一瞬的她,心里某些浮躁的情绪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将它们逐渐收拢,合成了小小的一捧,感到安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