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楼梯间里,雌虫和他的距离很近,能闻到清晨露水的味道,混杂着淡香型的剃须水气味。
五个小时前,阿瑟兰目送埃文离开,去洗澡换了衣服,然后在镜子面前穿衣服,刮胡子。
军装是崭新的,衬衫的边边角角都收拾的很整齐,那根花纹精致的领带上搭配着宝石领夹,搭配得很耀眼。
他把皮鞋擦的干干净净,胡子剃的干干净净,准备好了态度和状态,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但是没想到,有机会再次见到埃文。
普通虫族或许可以和埃文呼吸同一片区的空气,但无法越过军队和苦修士触碰到他。
埃文在"盒子里"。
但现在,埃文坐在阿瑟兰身边,冷淡,拘谨,声音低沉短促,不愿交谈。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埃文坐在台阶上,阿瑟兰少将在台阶下抽烟,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抽完那根烟,他用手绢擦了擦手,重新拿出药膏。
埃文面瘫脸,战术后仰,用手势制止:"我已经好了,不需要涂了。"
"再涂一次。"
阿瑟兰给他抹药膏,冷酷道:"只是擦点药而已。"
说完,低头在埃文手心温柔的吹了吹。
埃文慢慢不说话,反手握住阿瑟兰的手指。
阿瑟兰抬头看他,光洒在埃文的头发上,把那几根发丝照的透明。
他的背后阳光如同方形的玻璃柱子,框住光线,细小的灰尘漂浮在空气中,缓慢的流动着。
埃文说:"我以为,你不会想同我说话了。"
阿瑟兰单膝跪地,和埃文隔着两三阶台阶,他握着埃文的手,仰头:"为什么?"
埃文想了想,认真道:"因为我很过分。"
静默了片刻,阿瑟兰捏了捏埃文的手:"我也没有为你放弃我的身份,我宁愿在这里当指挥官,你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埃文诧异的摇头:"当然不是。"
他的话含在唇齿间,吐词缓慢而沉重:"我们,都有重要的事。"
阿瑟兰嘴唇勾了勾:"我知道,不过以后我大概不会那么拼命的种花了。"
埃文疑惑:"种花?"
"这个不重要,你的手怎么样。"
"谢谢,我感觉很好。"
埃文的呼吸放的很轻很轻,手指从阿瑟兰手里抽回来,没有碰到什么阻力。
阿瑟兰很自然的松开手,插进口袋。
他侧身的靠着墙壁,目光深邃宁静:"你想和我待一会吗?在这里,不会很久的。"
"好。"
微风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凉爽拂面。
埃文摸了摸发烫的掌心,药膏正在产生作用,一层薄薄的湿润覆盖着红肿,散发着凉嗖嗖的气味。
薄荷,或者是巨叶枫的树脂。
阿瑟兰抱着胳膊,透过窗户,能看到原处起伏的山脊线,碧绿的植被覆盖着大地,城镇穿插在山林之间。
夏天生机勃勃,百草丰茂。
他问年轻的雄虫:"索格将军说,你想让污染物和虫族在和解共生。"
埃文撑着下巴,看了一眼阿瑟兰,点头。
他以为雌虫会暴跳如雷,或者怒不可遏,接着会极力用事实和例子说服他。
但阿瑟兰的反应很平静,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摇头:"我和它们打了那么多年,污染物繁衍的速度太快,天生是弱小雌虫和低精神力雄虫的克星,翠微平原的物资有限,不可能同时供给两个种族。"
"何况,它们实在是太丑了。"
在这点上埃文深有感触,他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沉默。
阿瑟兰继续说:"勒克斯理论提到,无论生命基数如何增长,维持生命运转的物质总量不会发生改变。"
"繁衍率低下的虫族,是没有办法和污染物竞争生存资源的。"
埃文并不否认这一点,他道:"但虫族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生命体,个体平均智慧,寿命,成长性大于污染物的平均值,任何一个虫族在遇到落单的,没有成长的污染物,都可以将其杀死,数量并不可以完全战胜质量。"
阿瑟兰眉头一皱:"但是污染物的繁衍率,是虫族的一百倍。"
埃文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切实可控的方法,扼制污染源的繁衍速度,同时会建立战略威慑,和污染源处在平衡的对峙状态。"
"这只是设想。"
"这个设想,地宫已经考虑了三百年。"
阿瑟兰淡淡:"依据是什么。"
埃文面瘫脸,吐出一个词:"核心。"
阿瑟兰没有继续问,再问就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事了,国王陛下必然会考虑一段时间,才会决定是否可议,把最终决策权交给各地指挥官。
阿瑟兰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你会跳舞吗?"
埃文愣了愣:"不会。"
话题转的太快,阿瑟兰侧过身,正对着埃文:"圆舞厅里有很多虫族,他们有些是指挥官的幼崽,你可能会和他们跳舞。"
如果是正式会谈,一定会交由皇帝陛下审批。
但是非正式会谈,就不需要告知陛下,只需要和驻地指挥官,以及祭司确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