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陆追手撑着床板慢慢起身,走到阮澜身旁。
他比阮澜还要高些,但并不是很多,也许就只有一两指的区别。
阮澜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澜澜表姐个头!但她不肯轻易罢休,为自己辩解道:“本来男孩子长得就高点,叫姐姐不是看身高的,而是要看年龄!”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心理年龄。”
陆追嗤笑一声,阮澜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一下嘴唇:“行吧行吧,那你就当我远方表哥吧。多大点事儿啊,你们这些小男孩心里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她再次伸出手,递了过去,两人尾指勾在一起,阮澜开口道:“拉钩。兰追于今日起在阮澜家中做工,包吃包住。”
她抬头看向陆追,陆追开口道:“兰追认真做工不会偷懒。”
阮澜满意地点了下头:“之后卖了瓷器给兰追提成,包找媳妇。”
又听到包找媳妇,陆追有些无奈,他补充道:“做五休二。”他需要有些独处的时间,理顺当前的情况,甚至有可能的话,去附近的镇子里打探一番。
阮澜:“不能说出去阮澜不是个哑巴!”
陆追:“不能说出兰追的真实情况。”
阮澜:“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大坏蛋小王八癞皮狗汪汪汪!”说完,她主动伸出大拇指和陆追盖了个印。
陆追头一回做这么幼稚的事儿,不由得吐了一口浊气。
阮澜却以为他是因为终于找到个安定的地方,心里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想这小伙子也十分可怜,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
陆追一如既往的抗拒和他人多余的肢体接触,身子一侧,微微避开。
阮澜看着他,过了半晌,开口说道:“我给你找身衣服,你这身估计也洗不出来了,扔了算了。”
说完,她就去翻弄原主爹的衣裳,远远比了下陆追的身型,嘴里念念叨叨:“有点长了,得改改。”
她又跑去拿了阿婆的针线篮过来,搁在桌上:“给你量一下,看看要裁掉多少。”
阮澜这时候已经感觉出来了,阿追是在躲着和她的肢体接触,她也能够理解。
毕竟小孩子刚刚失去家人,跑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自食其力,心里肯定难受。加上他很可能以前生活条件不错,让他接受今后就得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了,也需要时间。
所以在帮陆追量体的时候,她尽量没碰到他,反正差不多就行。
量完尺寸,阮澜即刻秉烛开工,缠着棉线的铜铁剪刀舞的虎虎生风,没一会儿就搞定了。
她把衣服放在陆追的床头,说道:“今日有些晚了,先给你弄一套,明天有时间再给你多拾掇几套。你要是觉得还能忍一会儿,明日去河里洗个澡再换衣裳最好,省的又弄脏了,你还得自己洗。哦,对了,今晚吃的粥、这套衣裳、还有皂角什么的,因为咱们还没开工,就都先记账了,日后再从你工钱里扣吧。放心,不收利,我算不过来。”
陆追:“……”这些还要扣工钱的???
但他也没什么好说,毕竟自己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这便应了下来。
呆的时间也不短了,阮澜出门前还对他挥了挥手:“明早见啊,一会儿记得吹蜡烛。”
陆追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只觉得同她在一起交流,比在兰禅道和人斗智斗勇还要累上许多。
他的目光转到那套放在床头的棉布衣裳上,伸手拿了过来。
也许是许久未曾有人替自己着想过了,他微敛双目,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简陋的小屋当中也有丝丝温情。
但这样的感慨并未持续多久,陆追将衣服抖开,瞠目结舌——这什么东西?!
裤腿和袖子只是拿剪刀剪短了,还参差不齐,连个边儿都没收!裤腰那里扯开,剪了几个洞,穿了根麻绳,还是之前绑自己的那根!谢谢她想的周到!还怕自己掉裤子!
除此之外,别的地方一动没动!
这能穿吗?!
那你提个篮子进来干什么?拿把剪刀就够了!
陆追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上阮澜忘记带走的针线篮。他将衣裳放在桌上,秉着烛火,给自己修补起了衣裳。
这边阮澜进了屋子,阿婆听见声响微微醒了,含糊问了一句:“怎么弄到这么晚?”
阮澜拍了拍阿婆的肩膀——装哑巴真是太好了,连谎话都不用想不用说。
她一溜烟儿的钻进被褥里,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能耐,招工成功,还会改衣裳了!阿追得多感动啊!这世上难道有比自己还好的雇主吗?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