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动作很快,说完这句话就从地上爬起来,说道:“闽先生一早已经去秦家了,他让我同你说声谢谢。还有,他要在这村子里呆上两日,若是你有什么事情便去寻他。”
说完,她一溜烟儿的蹿到了门外,从门缝里露出一张干净的小脸,冲陆追眨了下眼睛:“快点收拾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上工呢,粥已经煮好了。”
陆追还没有什么表示,她已经“咔哒”一声将门关上了。
阮澜在门外轻叹了口气——儿子长大了,不好带啊。
一早闵丘离去的时候,她还为了阿追和人家瞎比划了半天,宛如晨起打了一套五禽戏。
幸好闵先生挺聪明,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趁着他在的时候,让阿追和他多接触接触,这才有了这么一番话。
阮澜此刻深刻的理解了养个中二期的少年究竟有多难,不但要关心他是不是吃饱穿暖了,还要担心他的学业,日后有什么志向没有。如今竟然还要担心生理健康。
不过幸好,不用自己动手给他洗被子,不然真是要了她的老脸。
严肃认真谨慎压制着心头戾气的陆追被独留在房间里,就像被人浇了盆凉水在头上一般,心头的躁动瞬间冷却下来。
他回忆了一下,这样的感受之前也有过,始作俑者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之前是真的冰冷的井水扣在自己头上罢了。
这么说来,她这次只是用语言泼冷水还算好的?
只是……她为何会说出“这都是正常的”这样的话?
饶是陆追聪慧也无法顺着阮澜的脑回路思考,他琢磨着阮澜的这句话,神情愈发阴沉下来——莫非她也做过类似的梦?
可这又和害羞有什么关系?
还是她做的梦是……
不,不能。
陆追便尝试换了另外一条思路,以“害羞”为切入点。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景,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将阮澜当成了敌人,将她压在身/下。
难道她所说的“害羞”指的是这个?
一瞬间,陆追脑袋里都是什么年轻男女独处一室之类的事情。
头疼。
他伸手揉了下太阳穴,再把两句话连在一起——“这都是正常的,你不用害羞”。
这是什么?邀约的意思吗?
若不是自己,而是什么张三李四碰巧来了这个村子,她也会这般吗?
陆追原本熄下去的怒火又滚了起来。
他将被褥收好,出了房门,阮澜此刻已经在院中等他,只不过动作有些奇怪——她正围着院子小跑。
看见陆追出来,阮澜跑到他面前停下,喘了两口气儿,说道:“粥在锅里闷着呢,你先吃点,咱们再干活。秦家的银子花了,货咱们也得送上去。”
她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滴,阳光一照,衬的肤色更加干净。因着运动脸颊也红润了起来,倒有几分少女的妙态。
陆追猛地想到方才的情景,脸色便愈加沉了。
其实当时他真的没有多想,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压了阮澜,更别提其他了。但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看人看物就不由得胡思乱想。
陆追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沉声说道:“你在做什么?”
阮澜:“跑步啊。加强身体素质,日后需要用身体的地方多了去了,总不能一折腾就累的下不了床吧。”
陆追:……
阮澜看他的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不由得问道:“里面都收拾好了?”
陆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嗯。”心里想的却是:年纪不大,倒总想着那些事情了。
阮澜斟酌片刻,想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污了的床单被褥,便笑了笑说道:“那被子也得好好洗洗。”
陆追蹙起眉:“不是新换的吗?”
之前因着他要去那房里住,一开始身上又脏,阮澜特地拿了一套新的给他,这才用了没几日。
阮澜:唉,现在的孩子啊,一点卫生都不讲,这当然要好好洗洗了。也不怪他,毕竟古时候没有洗衣机,卫生意识相对较差。
她这么想着,便劝道:“那被子上不湿吗?有潮气。”
阮澜自认为说的已经很隐晦了,可哪里知道陆追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阮澜又一琢磨,自己这么说不湿逼着他现在就拿出来吗?他又不肯承认,那就算了,等一会儿自己假装出去一趟,给他点独处时间吧。
她这便转移话题说道:“趁着还没吃饭,要不你和我一起跑步吧。锻炼身体,我看你身体挺扛折腾的,但多运动总是有好处的。就像刚才我说的,总不好一折腾就下不了床。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累呢。”
陆追:来日方长?下不了床?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阮澜,阮澜也不含糊,自顾自的跑了起来。眼看着陆追站在院中没动弹,她自认为善解人意的说道:“这样,我去刘初三家里拿桶,前两天他们借了还没还呢,一会儿荡釉得用。你自己看着办吧,先吃饭还是先收拾东西。”
说完,她便出了门,只留陆追一个人在院里苦思冥想。
陆追本来性子就多疑,加上她方才不停的说起被子,这便又回房去摸被褥,想着也许是阮澜在暗示什么。
他这么一摸不要紧,还真的让他摸到了被子上湿漉漉的一块。
陆追知道,这是自己梦中急切,加上那些场景,大抵冒了些冷汗出来。方才阮澜应当是躺在上面的时候感觉到了,这才让自己去收拾。
等下。
陆追的手按在被褥上停住了,阮澜的声音再次浮现——“这都是正常的,你不用害羞”。
她莫非是以为自己……
陆追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她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陆追将被子拿出来晾在院子里,既然她都这么想了,自己不收拾总是不好,何况上面确实潮湿,夜里睡觉对身体不好。
他如此大大咧咧的挂出来,也是想看看阮澜回来的表情,更想顺着摸出她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儿的。
做完这些,他便去厨房端了粥来喝,方喝了两勺,便听见外面有人“咚咚咚”的敲门,有个细微的男声响起,听那年纪甚小,还带这些孩子的音调。
“阮阮阿婆,阮姐姐出事儿了!我哥,我哥他把阮姐姐扔河里了!”
这句话颠来倒去的重复了两遍,那人转身就要走。他跑出来报信儿已经是趁着自己哥哥不注意了,一方面怕被人知道自己来报信儿,一方面又怕阮澜真的出事,这才敲门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也知道阮家阿婆病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歇着,大抵是听不见的,权是自己求个安心罢了。
谁知道他前脚刚踏出去,身后的阮家大门就猛地开了,里面站出来个少年,一把拎住他的脖领,声音冰冷的像是要杀人:“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