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追的"指引"下,阮澜一步一步的向外挪着。
她生气,气的是这个人让自己走的不顺。明明河里这么好走,直着走过去就是岸边,如今却还要东拐西绕。
她也觉得无奈,这人扔个石子儿连个准头都没有,左一块右一块,还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就像一个无聊的小学男生。
"陆哥!"刘小五将刘初三安置回房间,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又急匆匆的跑回来。
他话音未落,眼前又是一块石头砸了过来,个头还不小,落在地上"嘭"的一声,扬起尘土些许,带着些警示的意味。
"滚回去。"陆追的语气硬邦邦的。
刘小五吞了下口水,连些许迟疑都没有,更没有多余的动作,转身就朝着屋子里跑了回去。
陆哥骇人,身上更是有种无形的魄力,按着人的脑袋抬不起来,刘小五怕挨揍,只好听他吩咐,按他说的行事。
刘小五这小小的插曲过后,陆追这才微微侧目,瞥了一眼河里。
此刻阮澜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在河面上了,浸泡过水的衣裳显得那么单薄,腻在光洁的肌肤上,更将她的身形尽数勾勒了出来。
陆追冷哼了一声,随机转开视线,继续看着河面上的暗流。
说起来阮澜的模样算不上顶好的,身段也只是初绽的花苞。若非要说哪儿好,大概就是带着些许青涩,有种春日盎然的张力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哪怕是一丝一毫。
陆追微敛双眸,耳边传来河水流淌的鸣叫声,吵得他头晕眼花。
几乎是立刻,他向前迈出步子,稳固的,却不够从容不迫,带着一丝心急。
衣角沾了水,很快便没了岸边飘飘欲仙的风姿,好似成了水中的浮萍,摇摇摆摆没有个方向。
他快步的走到阮澜面前,一言不发。
"你怎么也下来了?"阮澜有些不满,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四周看了看,小声说道:"河水凉,一个生病了就算了,难道还有一起?到时候谁照顾爹……哎哎,你怎么脱衣服啊?!啊!"
她话尚未说完,便感觉人腾了空,落在一个不算温暖,但却坚实的怀抱当中,身上还盖了件干爽的外衣,将她被水打湿露在外面的肌肤挡了个干净。
"脚受伤了没?"容不得她拒绝,陆追问道。
阮澜微愣,动了动脚面,小声说道:"被石头扎了两下,没什么大事儿。"
陆追含混的"嗯"了一声,转身朝岸边走去。
"哎哎哎,我没那么金贵,这都快到岸边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阮澜连声说道:"我能自己走。"
"你不能。"陆追的声音听不出个情绪,和这段时间的他的温和不一样,可就因为这声调,倒让他显得成熟许多。
"我能!"阮澜一皱眉,折腾着就要往下去。
"你不能。"难得陆追多回了她两句,但也是单方面的。
"你才不能呢!"阮澜感觉到他抱得结实,挣扎不下去,耍脾气似的回了一口。
陆追低头看着她,她的鬓发都被河水打湿了,黑色的丝缕贴在还有些微微圆润的脸颊上,更衬得肌肤晶莹白皙。那双眼睛圆溜溜的,黑色的瞳仁浅的一眼就能看穿。那里面什么秘密都没有,什么龌龊都没有,只倒映着自己,倒映着身后的山峦群峰。
陆追嗤笑一声:"男人没有不能。"
阮澜想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反口问道:"你才多大?"
"我?"陆追扫了一眼她纤细的脖颈,那真的是脆弱的一杯琉璃盏,经不起什么跌宕。"你说我多大?我记得半年前闵丘刚来的时候,你不是还提醒我被子湿了的事儿吗?"
阮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床微潮的被子,原本被清冷河水泡的没了人气的脸庞霎时间爬上了红晕——???为什么有种开荤的感觉???
阮澜败下阵来,陆追便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沉默的将她抱在怀里,朝着阮家走去。
一路上踩着细碎平整的石子路,响声听着让人安心,被抱着也没想象中的颠簸,还挺稳当的。阮澜怎么也搞不明白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是从何处来的。
到了最后,她只好安慰自己,这证明阿追力气还挺大,适合干活,自己看人眼光独到,这么好的苗子就被自己紧紧抓住了。
离阮家还有少许距离的时候,石子路的另一端响起了脚步声。
秦逸最近来阮家来的勤,见到陆追脸上刚挂起笑意,就看见他怀里抱了个女子,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陆追扫了他一眼,身子微侧,将阮澜挡在自己身后。
"有事?"陆追脚步不停,冷声问道。
秦逸想看看他怀里抱着的是谁,奈何他挡的结实,自己若是探头探脑的看,总是有损彼此声誉,这才作罢。但他心里也有八成把握,那女子想来应该是阮澜。可她为什么会……
"看够了没?"秦逸的思绪被陆追打断。
秦逸回过神来,尴尬的冲陆追笑了一下,说道:"己安,闵先生请你去一趟。先生方才收信,说是瓦哲部近日在边境打转,似是有意卷土重来,闽先生要回京城了。"秦逸停顿须臾,说道:"如今北方边疆不稳,男儿志在护国守家,闵先生又是名将,己安做了他这么久的学生,若一同前去待在他军下,就算是从小小兵卒做起,也总比在这村子当中荒唐度日要好。"
陆追听得出,秦逸是不想让自己在这村子里呆着。如今闵丘来了,便想劝自己上战场,离阮澜能多远有多远。
无需他说,自己原本也是有这个意愿的。只是秦逸这话,带了那么些独占的意味,还带了些由上至下的怜悯味道,将他秦逸衬得光明伟岸识大体,而自己不过是个无名鼠辈,竟还配肖想他的青梅?
陆追慢慢回首,下巴冲怀里点了一下:"我这不正是在守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