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宿转目看他,眼里带着纵容,“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
温颂犹豫着道:“宿宿,我……想问一件关于你母亲的事。”
印宿猝然听到那个女子,只是微愣了一下,便没了其他情绪,“问吧。”
“你母亲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温颂问道。
“云鬟宫,”印宿答得很肯定,他幼年时,对母亲无比憧憬、亲近,那个女子所有的话也只能对他说,说得最多的除了印微之,便是她的师尊和宗门,“她是卿玉上尊的师妹,父亲将她关入后山之后,九嶷宗与云鬟宫的关系便淡了下来。”
温颂想到与虞子缳双修过的向深,一股冷意自脚底生出,他握住印宿的手,“宿宿……”
他的声音还带着微弱的颤意,印宿回握住他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温颂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宗主因与你母亲双修被提前榨取了潜能,以致修为停滞在大乘期无法飞升,我师兄如今与印宗主的情况一般无二,会不会也是被提前榨取了潜能?”
印宿拇指与食指轻轻捻动,片刻后回道:“我们先带向道友去重尧真君那里问一问,待确定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温颂听着印宿的话,慢慢冷静了下来,“好。”
两人没有耽搁太久,甫一决定便去寻了向深,他们到的时候虞子缳也在,她枕在向深肩上,与他一同坐在灿若云霞的花树下,笑的梨涡浅浅,眼底温柔。
温颂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虞子缳此时明显心系向深,这样一个人,当真会坑害自己的道侣吗?
他停在原地,没再向前,还是向深发现了两人,他拍了拍虞子缳的素手,低眉同她说了几句,这才起身朝着他们走过来,“小师弟方才可是有什么事忘了说?”
温颂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宿宿如今的修为不及师兄,是以想向师兄讨教一番,不知师兄可有时间?”
向深闻言却是察觉出了温颂话中的不寻常,若是想要讨教,他方才去寻他的时候就可以,委实不需要多走这一趟,他思及温颂先前说让他暂且不要同虞子缳双修的话,心头沉了一些,“我同子缳说一声。”
温颂看了虞子缳一眼,轻轻点了头。
向深同虞子缳说过后,跟着温颂两人出了洞府,“小师弟要带我去哪里?”
温颂召开两只仙鹤,“重尧真君的沉月峰。”
向深不知温颂究竟要做什么,因此只应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
一路无话。
三人到了之后,守在殿外的道童拱手道:“真君此时正在千株殿炼制灵丹,约摸还需小半个时辰,三位师兄若是不急,可先在大殿等候。”
走在最前面的向深略一颔首,踏入了栖月殿,落座之后,向深又问了一次,“小师弟这次可否告知我原因?”
温颂原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听他问了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不是想说师兄道侣的不是,只是担心师兄,想求得一个安心。”
向深与虞子缳结璃已有四年,虽然娇纵,却是处处为他,他如何能相信这样的事,“子缳断不会如此作为。”
他说着就欲从椅子上起身,温颂想拦奈何修为不够,还是印宿以凤翎丝困住了人。
温颂走到他面前,神色带着执拗,“师兄不想知道真相,我却要知道,若我所言为真,师兄难道心甘情愿被提前榨取天赋,落得个无法飞升的结果吗?”
向深闻言,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拧着眉,良久没有说话。
重尧步入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印宿与温颂坐在右侧,向深单独坐在左侧,且身上还缚着一根细细的金线,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印宿见重尧真君到了,顺势将凤翎丝收回,并朝着向深拱手,“方才多有得罪了。”
向深淡淡应下,剔透的眼睛却是蒙了一层灰。
重尧看向温颂,“这是怎么回事?”
温颂敛目,将有关双修的猜测说了一遍,“我于此道不通,还请重尧真君为我师兄看一看,他的天赋根骨是否有损。”
重尧听完温颂的话,神色已是慎重了起来,“你们跟我到千株殿。”
他说着先一步走出,三人随后跟上。
待来到千株殿,一股子带着巨大灵力的苦涩药香扑面而来,与那一次在飞舟上闻到的药香极其相似。
重尧让三人稍等片刻,他取出数十种灵植放在药鼎周围,而后看向向深,“褪下衣裳,坐到药鼎中去。”
向深飞身跃入药鼎,而后解开衣带,闭上了眼。
重尧召出本命丹火,将其打入了药鼎下方,随后取出玉盒中的灵植,一株一株的朝着药鼎扔去,药鼎中的清水渐渐变成玄青,待数十株灵植用尽,玄青又变成了浓稠的墨黑。
与此同时,重尧手指法决变幻,将药鼎翻转,正对向深脊背,他两指并拢,自上而下的在他脊背正中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然而诡异的是,滴血都未迸溅出来。
随着肌肤被剖开,正中的脊骨渐渐显露了出来,墨黑的药汁浸入其中,渗出了一道火红,这道火红自尾骨生出,慢慢延伸至上,在脊骨中央的位置,陡然断开,仿佛一片岩浆,被无底的深渊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