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泪从眶中溢出,温颂捂住唇瓣,不敢发出声音,怕引起小孩的分神。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温颂觉得自己的手好像也跟着僵硬了,女子才让小男孩停下,"灵丹在石桌上。"
"多谢母亲。"
温颂清楚的注意到:印宿的胳膊和虎口都在微微颤抖。
等到女子离开,温颂擦了擦眼泪,快步跑到了小孩身边,"宿宿。"
小印宿听到温颂的声音,问他,"你是在叫我吗?"
"嗯,"温颂看着小孩服下灵丹后恢复光洁的脊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张鲜血淋漓的画面,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却又不敢落下。
许是温颂的眼神太过难过,也太过哀伤,小孩没有躲开他的手指,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温颂的触碰,他看向比他高了许多的青年,问他,"你不要摸了吗?"
温颂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可是……我怕你痛啊!"
小男孩默了一瞬,而后道:"已经不痛了。"
温颂摇了摇头,他望着小男孩漆黑的眸子,轻声询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那声音当真是极轻的,好似怕把人惊扰了一般。
小男孩望着眼睛泛着水光的青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想把他的眼泪试去的冲动,就好似……他曾经这样做过一般,可他们分明没有见过。
温颂目中的情绪太过复杂,小孩看不懂,可他却能觉出他对自己的善意,说不清的,他拒绝不了。
温颂见人答应,蹲下身子,轻轻揽住了小孩的肩膀。
小孩被温颂抱过一阵之后,伸手推了推他,"我要去学习阵法了。"
温颂松开手臂,"你还要学习阵法吗?"
小男孩抱着木剑,绷着小脸点了点头,"母亲说,父亲修阵法一道,所以我也要学习阵法。"
温颂想到方才小男孩将他错认的场景,问道:"你……没有见过你父亲吗?"
"没有。"
温颂忆起印宗主平日里待印宿事事迁就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小男孩认真的道:"等我成了最优秀的剑修,父亲会来看我的。"
"又是你母亲告诉你的吗?"
小孩点了点头。
正当温颂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女子清婉的声音传来,"阿宿。"
温颂知道女子是看不见他的,是以这会儿并没有多慌张。
可小孩却是不知道的,他看向女子,神色有些慌乱,"母亲。"
女子没有觉出他的慌乱,又或许是没有分出更多的心思去关注,她缓缓走过来,牵住小孩的手,将他带入了临微阁,"进去吧!"
小男孩在被牵走之后,回头看了温颂一眼,见他跟着自己走过来了,心中升起了一阵安心。
连他自己都奇怪,怎么会生出这种情绪。
他摸了摸心口,眼神露出些许疑惑。
待进入临微阁,女子将楼阁的门合上。
温颂跟着进去,他望着楼阁内数以万计的玉简,道:"这些都是你要看的吗?"
"嗯,"小男孩走到第一排的架子中间,垫着脚往上够,却始终距离自己要取的玉简差了一截。
温颂见他这般困难,走过去帮人将玉简取了下来,"给你。"
小男孩接住,道了句谢,然后将玉简打开,开始诵读。
温颂看着上面艰深而难懂的字句,问道:"你能看懂吗?"
"我可以先记下来,"小男孩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不要说话,若是三个时辰后,我没有背完两卷玉简,母亲会不高兴的。"
温颂想到那个将印宿抽到地上的女子,默了声,他不愿自己一个人待着,便凑到小孩旁边和他一起看玉简。
小孩察觉到他的动作之后,有意识的将玉简样两人中间挪了挪。
温颂见状,心上骤软。
一个半时辰过去,小男孩背完一卷。
他看向目光还在玉简上的温颂,默默起身去拿另一卷玉简。
小孩背完两卷之后,温颂依旧在看第一卷,他对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字眼,觉得有些眼晕。
小男孩问他,"你看完了吗?"
温颂揉着发涨的额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
刚将玉简放入架子,阁楼的门便开了。
女子步入阁楼,柔声道:"阿宿今日读的哪两卷玉简?"
印宿回道:"《行阵》和《凌余阵》。"
女子从架子上将两卷玉简重新抽出,然后开始考校。
她也知道问的深了,印宿答不出来,是以问的大多是些粗浅的背诵,以及其中辞义。
背诵尚好一些,可辞义对一个孩子来说,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还是难了一些,到了后面,小孩已经开始磕绊了。
温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是真的怕女子再对小孩动手,此刻他无比懊丧,为什么他读不懂那些晦涩的句子。
女子听着小孩磕绊的回答,弯腰将玉简放在了小孩的手心,"阿宿太让母亲失望了,我给了你三个时辰就只是将这些背下来吗?"
小孩闻言,纤长的睫羽垂下,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唇线绷直,道:"我再多看几遍,可以看懂的。"
女子直起身子,"那你今日便待在这里,何时懂了,何时出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