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姑起初还以为她是因为怀孕,喜极而泣,安抚了一句,“娘娘情绪放平稳些,第一胎总会有些紧张,往后也就好了,宫里的人手足,娘娘大可放心。”
谁知一说完,白池初脸色愈发苍白,神色中颇带了几丝绝望地问,“姑姑说什么?”
滢姑硬是愣的没了反应。
她不知道?
那为何会哭?
还是倚瑶接了话,“皇上没告诉娘娘?娘娘已有了身孕。”
倚瑶话音一落,两人看着白池初眼里的泪珠子,顺着脸庞不断地往下落。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
“娘娘怎么了?”滢姑吓得不轻。
白池初也不说话,过了一阵将头埋在胳膊弯里哭了起来,之后就抬头红肿的眼睛,对两人说了一句,“我想回家。”
想回白府。
这宫里让她害怕。
滢姑说,“娘娘这不才回来吗?要是想夫人了,改日传个信,让夫人来宫里一趟可好?”
白池初再也没有说话,任凭滢姑和倚瑶怎么说,也不见她开口。
到了傍晚,便出了后殿,说出去走走,结果就走到了宫墙甬道上,也不说去哪里,也不说回去,就那般站着,站了好久。
还是滢姑苦苦相劝,“娘娘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这么立着,可不是办法。”
白池初这才动了脚步,去了凤阳殿。
到了凤阳殿,滢姑赶紧让人备了晚膳,午膳娘娘是一筷子都没动。
滢姑原本还担心,这晚膳,八成也是够呛。
结果,饭菜到了桌上,白池初却自个儿端起碗,拿起了筷子。
饭菜到了嘴里,白池初是硬生生地往下吞,吞了两口,眼里的泪珠子又落了下来,越吞越艰难。
喉咙口被割的生疼,心口也疼上了。
倚瑶看到,终究就不忍心,也红了眼圈问,“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给奴婢说说,咱们一块儿想办法可好?”
白池初见吞不下去,干脆也放了碗筷。
等滢姑收了碗筷,白池初又呆呆地坐了好一阵,才唤了一声,“倚瑶。”
倚瑶上前扶着她的手臂,赶紧回道,“奴婢在呢,娘娘。”
“我想以前的日子。”白池初轻轻地念叨完,眼眶里的泪珠子就掉了出来,哽塞着说道,“我还是白府大姑娘的时候。”
去找三哥哥要美男图看,去汴京城里四处逛游,四处留情,并放下豪言壮志,汴京城里没有人能配的上她。
那时候她过的没心没肺,
但她开心。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还是她自个儿的。
白池初今儿是难受。
难受到头来自个儿还是输给了陈渊的谋算之中。
可一日下来,
她最不想承认的事实,却是越来越清晰明白。
自己为何会输,为何会如此难受。
若真还如之前那般,潇洒自如,就算陈渊的计谋再深,她也该是愤怒,而不是如现下这般,心肝子都在绞痛。
她想问为什么。
然而那答案就摆在她面前。
万千张男子的脸从她眼前而过,她唯一能记住的只有陈渊。
白池初突然捂住脸趴在了桌面上,哭出了声,倚瑶心都揪成了一团,刚想劝,便听到了白池初哭着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倚瑶愣住。
白池初抬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问倚瑶,“我该怎么办,我喜欢上陈渊了。”
汴京城里那么多人,她不喜欢,偏生就喜欢上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她眼瞎了。
“那么多人,他是对我最不好的人,我喜欢谁不好呢?”
事先她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心思深沉,使劲儿地防着他,到头来,却还是被他那一套一套的计谋,给迷了心智。
白池初哭的厉害,也不要倚瑶和滢姑去搀扶。
等到哭累了,才去了床上躺着。
外面的一声闷雷传来,滢姑出了里屋去查看门窗,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前的一盏灯笼。
皇上和高公公也不知道在那呆了多久。
到了凤阳殿,陈渊没让人通传,也没进去,就站在白池初的门口。
高公公只能陪着。
里头的哭声传出来,白池初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似是尖刀利刃扎在陈渊的胸口。
陈渊起初还立的端正,到后来就渐渐地靠在了朱漆圆柱上。
高公公也不敢出声,只能陪着他熬。
阴沉沉的天,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落起了雨点子。
如同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又吹起了斜风,屋檐下的一块干爽地儿,不过一会就飘进了雨水。
高公公撑开手里的油纸伞,挡在了陈渊的外侧,也没坚持多久,风实在吹的太厉害,油纸伞在高公公手里,根本就握不住。
两人身上沾了一身的雨点子。
好在滢姑及时地出来了,不然今儿高公公也不知道,皇上要立到什么时候,估计两人这一身都会湿透。
“皇上。”滢姑看清门前的人,也吓了一跳,忙地打开了门。
陈渊却没进去。
问了声,“睡了吗?”
滢姑反应的快,忙地点了点头,“睡着好一阵了。”
陈渊这才踏步进了门。
滢姑轻手轻脚地去里屋将倚瑶拉了出来,留了陈渊一人坐在她床边守着。
幔帐没有落下,挂在金钩上。
陈渊侧目,看着床上的人儿,即便是合上了眼,还是能看出来眼睛红肿。
陈渊坐在床边,手隔着被褥面小心翼翼地探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猩红的眸子再敛下的那一瞬,也有了凝结的水珠。
“朕也喜欢上了你。”陈渊的声音低沉,“喜欢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