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看了一眼沈甄红透的小耳朵,侧头对杨宗道:“我先带她去紫云楼的暖阁,你去长公主那儿要两个侍女来。”
杨宗躬身道:“是。”
江畔这边乱作一团,看台那头倒是还热闹着。
盛筵觥筹交错,四周灯火通明,丝竹弦管,腾腾如沸,女眷们手执团扇,身着轻纨,念着郎君新做的诗词,笑啼杂之。
缓鬓倾髻,软媚着人。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走到许皇后面前,颤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许皇后将手中果子放下,蹙眉道:“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娘娘,沈家三娘方才在江畔落水了!”
许皇后双眸瞪大,不可置信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会忽然落水了?人可救上来了?”
“奴婢听闻,人已经无事了。”
“那便好,人没事便好。”许皇后抚了抚胸口,随后站起了身子,道:“中秋宴出了这样的事,本宫难辞其咎,你们几个,随我去看看那孩子,玥岚,你再去叫个太医来,眼下天气凉了,落了水,理应得找太医瞧上一眼。”
就在这时,靖安长公主忽然道:“谁救上来的?”
宫女低头,唇瓣咬地几乎没了血色。
许皇后微微一怔,忙道:“还愣着干甚,快说呀。”
宫女双拳紧握,心一横,直接道:“是陆京兆,陆大人。”
“你说谁?”许皇后手指微颤,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
宫女硬着头皮又道:“是陆京兆,陆大人。”
闻言,许意清手里的茶盏“噹”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康宁郡主揉了揉耳朵道:“三哥?三哥怎会下水救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宁郡主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无甚好意外的。镇国公世子二十有四尚未成亲,像落水丢帕子这样老套的招数不知遇上过多少次。
可每一次,他都与瞎了聋了无异。
康宁郡主仍是不敢相信,“你是听错了吧。”
小宫女摇了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哆哆嗦嗦地把外面传来的经过重新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孟昭容同沈三娘正在江畔散着步,可不料脚底下的石头太滑,沈三娘竟是一个不小心栽了下去,不过万幸的是,京兆尹陆大人恰巧经过,一个猛子扎到水中,将人救了上来。
算是有惊无险。
只可惜,亭子里这些女眷的面容,可是半分喜色都没有。
王蕤喃喃自语道:“不是吧这、不可能吧。”
许意清脸色煞白。
就连一向泰然自若的许后,都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靖安长公主用手敲了敲桌面,冷声道:“他们人在哪?”
“紫云楼的暖阁内。”
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后起了身子,“人既然是三郎救下的,那我便同皇后娘娘一起去吧。”
许皇后一愣,迅速敛去眸中的惊愕,点了点头,“也好。”
长公主又回头叫了两个自己的贴身婢女。
长公主前往紫云楼暖阁的路上,恰好撞见了杨宗,杨宗低声重述了方才的经过。
杨宗的声音不大,许皇后却听地格外清晰。
步履匆匆,行至暖阁外,靖安长公主一眼便瞧见了浑身湿透的陆宴,四目交汇时,不由剜了他一眼。
他明明有那么多法子可以选,却偏偏选个
她真算是开了眼了。
许皇后一见陆宴还在门口杵着,心不由凉了大半,她柔声道:“三郎怎么还站在这儿?”
陆宴面不改色道:“沈三娘尚未出阁,出了这样的事,臣,不敢贸然离开。”
靖安长公主嘴角一抽,着实是听不下去了。
许皇后指尖暗暗用力,陆宴这样的态度,她便是想装傻都难了。
“这儿有本宫和长公主在,你就不必担心了,快去换件衣裳,秋风凉,又沾了水,莫要染了风寒。”
“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许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靖安长公主推开了门。
沈甄坐在榻上,小脸生白白的,嘴唇半点血色也无,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大氅。
沈甄连忙起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长公主。”
“你快坐下。”许皇后招呼着外面的侍女,“去拿两件干净的衣裳过来,快去。”
靖安长公主走到她身边,道:“春谣,叫人煮碗姜汤端过来。”
陆宴换过衣裳,回到席上,随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么急?”
陆宴同他对视,“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