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颂下意识一顿,注意力被吸引了去,磨墨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闻恕听到这越来越慢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黏在桌案上,顺着一瞧,眉头蓦然提起。
“你这个哥哥,倒是是个有几分学识的,比付严栢强上许多。”他放下狼毫,似是累了,抬手捏了捏眉心。
付茗颂顿了顿,记忆里大哥哥与三哥哥自幼便上了冀州,拜在孟文之老先生门下。少有回府的时候,上一回见到他二人,已是两年前了。
若说付毓扬是个什么人,许是不在付家长大的缘由,他大抵还能称上“温雅”二字吧。
可皇上为何要查他
付茗颂瞧了合眸歇息的人一眼,犹豫再三,嘴里的话一打转,却是问“皇上累了”
那边男人低低应了声“嗯”,眼都没睁。
付茗颂见桌角那么一摞未翻看完的折子,全然出于好意,轻声道“皇上若是看着累,臣妾可以给皇上念。”
她说罢,无声数起了那摞奏折究竟有几本,是以并未发现听到她这话时,男人身子忽然一僵。
他猛地睁眼,一刻不错的盯着面前女子的侧脸瞧,神色复杂,目光有一瞬叫人不寒而栗。
闻恕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耳畔响起那道声音,“皇上若是看着累,宋宋可以给皇上念。”
那时候他如何说的,他应了声好。
他将涉及江山的政事,一桩桩,一件件,毫无防备的摆在了她面前,恍如给了她一把匕首,给了她刺向自己的机会。
须臾,男人抬手揉了揉胸口。
闻恕久久不答,付茗颂便没再提及此事,垂眸安安静静的磨着她的墨。
“你念吧。”静默半响后,他哑着声儿如是说。
闻言,小姑娘手上动作停下,伸手跨过半张桌子去够角落的折子。闻恕给她搭了把手,随即就见她一只脚有意无意屈起,脚尖着地,应是累了。
他拉了拉姑娘的胳膊,茗颂毫无防备的被他摁在腿上。
她惊讶的转头瞧他,却见男人朝她抬了抬下巴“坐着念,念吧。”
见此,伺候在一旁的元禄背过身子,朝殿内的几名女侍挥了挥手,众人默契的低头退下,半点声响都没有。
念折子是她见他疲惫,好意所提,是件正经事儿
可这会儿往她腿上一坐,便容易叫人浮想联翩了。
茗颂正了正身子,比平日坐在座椅上还端正,轻言慢语的用她那糖梨似的小嗓,从通政司上奏的四民谏言念到吏部拟定的税改政策,一一念过。
闻恕手里握着青瓷茶盏,时不时给她喂一口水,倒也十分有趣。
茗颂念的好好的,甚至颇有种沉迷其中的意思。
“今夏酷暑,江北一带旱灾严重,所收无几,赋税”
她蓦地一顿,感觉到搭在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起来,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着嫩肉。
“赋税如何”他一本正经的问。
“赋、赋税甚重”她翁声道。
忽然,殿内落下一声轻笑。闻恕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转过来“你是故意来勾朕的吧”
付茗颂一双杏眸微微睁大,很是委屈,分明是他动手动脚,怎还倒打一耙
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只在心下偷偷腹诽。
闻恕眉头提了提“怎么,不服”
茗颂往后仰了仰,下巴挣开那只手,认命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敢。”
这副“随你怎么欺负我吧,我也不还手”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男人劣根性作祟,伸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垂,随后摁住她的后颈。
奏折掉在地上无人问津,御书房内时不时响起两道水渍声,还有姑娘暧昧的惊呼。
男人带有惩罚意味的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力道还不轻,疼的她抵在他胸口的双手下意识推搡了一下。
闻恕松开她,见她口脂花了,抬手抹去她唇角的一抹红晕。
他倾身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下回再说不敢二字,就不是这样放过你了。”
茗颂耳尖一红,这人漠着脸时一本正经,叫人看一眼便心生胆怯,可偏偏到这种时候调的一手好情,一举一动,皆叫人面红耳赤。
被欺负过的人故作镇静的紧绷身子,在他灼灼目光下点了点头,弯腰去捡掉在桌下的奏折,见一张画像被压在桌角下,她扯了扯,同奏折一道捡起。
待将画像放在桌案上时,她方才看清,画中是个清俊少年。
黄昏时刻,一日内被两人赞为清俊的少年,正倚在茶楼的窗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中的扇柄。
若是就这么远远瞧着,定会被误以为是哪家温润的公子哥。
魏时均推门而入,人都没站稳,声音便先传来,略有振奋“皇上果然采纳了我递上的折子,如此下去,不出多久我也该升官了。”
魏时均满脸得意,明明八字还没一撇,他这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不等宋长诀回话,他兀自饮下一杯茶,又说“我爹自诩清正,不肯为我在朝中牵线搭脉,如今不靠他,我也照样能谋个高官”
宋长诀嘴角一抽,当真没忍心揭他的短,反而顺着他的话道“以你今后的仕途,若能娶个有助益之人,想来更是锦上添花。”
闻言,魏时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话倒是不错。”
宋长诀佯装无意透露道“你兄长倒是看上了付家的四姑娘,你也多上上心,莫要落了下乘。”
魏时均一顿,付家的四姑娘
皇后的嫡姐
魏时均那眼珠子一转,宋长诀就大抵知道他在想甚,达到目的后愉快的弯了弯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经皇上这么下去,怂怂大抵是先动“情”后动心,她现在已经快要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