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丞年少时是拿刀跟人拼过命的那种人,这次下了死手,没两下就打得何尉叫都叫不出来,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样。
“傅景丞!”原斐跟在两人身后跑了出来,四下搜寻了一圈,终于在林子里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别打了,会出人命的!”他一把拉住了肌肉暴起的胳膊,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的男人,动作瞬间僵了僵,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
“够了,可以了。”原斐冲他摇了摇头,“教训一顿就可以了。”
傅景丞浑身僵硬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眼眸中的猩红也终于褪了下去。
他站直了身子,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地上出气比进气多的人,名贵的皮鞋踩住了刚才碰过原斐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谁打了你?”
“没、没人打、打我……”再嘴硬的死鸭子这会儿也被打怕了,何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你要感谢原斐,如果不是他替你求情,你的舌头和两只手,都没了,明白吗?”皮鞋用力地碾了两下,傅景丞收回了脚。
“我明白了……明白了!”何尉连连点头,苟延残喘的样子哪里有方才百分之一的嚣张?
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啊。原斐冷冷地想着,目光不经意地往下瞥见了傅景丞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他脸色一变,握住男人的手腕抬起来,只见沾了灰尘的指骨处正在渗血,甚至已经凝成血珠子往下滴落。
傅景丞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手上,微微皱了皱眉,“没事,应该是刚才碰到了石头。”
愤怒的人感觉不到疼痛。
略一思索,原斐直接拉着男人下山去了,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周锦源打电话。
“喂,老板,那个何尉现在正躺在小树林里,你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嗯?什么?”周锦源正用百年难得一见的气场压制着何尉的经纪人以及一屋子心急如焚的工作人员,闻言愣了一下,“傅景丞把他怎么样了?”
“呃……”原斐微微侧眸看了一眼身旁薄唇紧抿的男人,“就……打了一顿吧,反正麻烦你处理一下了,老板。”
周锦源一边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嗓音:“不是,他打的人,为什么要我来善后?”
“因为你是我的老板,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原斐理直气壮地回道:“我相信你可以摆平的,对吧老板?如果需要钱的话,直接去找我二哥就可以了。”
周锦源哭笑不得:“……你这高帽子给我一戴,然后我是摆不平,也得摆平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老板。”原斐轻笑了一声,微哑的嗓音像一把小钩子,勾得人心都痒痒。
挂断电话,原斐收了表情,沉默地拉着傅景丞回到了民宿里。
一直被温热的小手拉着,傅景丞的心里一路都在暗爽,直到进了房间被松开后,表情顿时变得失落起来。
“坐好。”原斐抬手指了指沙发,自己转身去楼下问老板娘借医药箱。
傅景丞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房门被重新推开的一瞬间,眼睛又蹭地一下亮了起来。
原斐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打开医药箱,用双氧水冲洗着男人手背上的伤口表面。
“嘶……”傅景丞的眼神一直专注在小家伙脸上,一时没留神,在伤口的刺疼下忍不住缩了缩手。
“别动。”原斐抬眸瞪了他一眼,“我真是服了你,打人都能把自己给打伤了。”
“对不起,我太生气了。”他低垂着眼睛,遮住眼神中霎时又涌起的杀气,“他居然敢用那双脏手碰你,还敢……”
傅景丞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放轻了声音:“原斐,你别怕我,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的。”
原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肯吃一点的亏,当然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事实上,刚才傅景丞替他出头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将他从小黑屋里救出来的英雄少年。
他甚至有那么一秒,控制不住心跳的加速。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原斐轻声回道:“也没有害怕你。”
又换了生理盐水,反复冲洗手上的伤口,把伤口表面和里面的灰尘脏污都冲洗干净,再小心轻柔地给破皮的伤口涂上碘伏。
“我只是觉得你太冲动了。”原斐暗暗叹了一口气,“万一我没有来,你真的要把人活活打死吗?你想过后果吗?”
“对不起。”男人闷声闷气地继续道歉。
“你……”原斐无奈地盯住了眼前这张英俊的脸,“你不用总是跟我道歉,至少这件事不用。”
但傅景丞的目光却落到了奇怪的地方。
青年此刻坐在茶几上,为了方便动作撩起了长袍,露出了一小截白嫩可爱的脚踝。
他突然动了动,单膝跪到了原斐面前,用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笔直纤细的小腿。
“你干嘛?”原斐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
傅景丞将他的长袍稍稍往上撩了一点点,嗓音蓦地低哑深重起来,“你的小腿被亲了,是不是?”
原斐的双手撑在身后,不由自主地弓起小腿搭在了茶几的边缘,微恼道:“别说了,非要提醒我这件恶心的事吗?”
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尽管这两年已经减轻了不少,但被一个很讨厌的人舔了,这也够他恶心好长时间了。
“没关系。”傅景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掌下光洁细腻的肌肤,“我帮你消毒。”
“啊?”原斐怔了怔,“用双氧水吗?这个我可以——”
尾音消失在了空气里。
傅景丞低头吻上了他的小腿。
四周的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滚烫的双唇近乎虔诚地贴着微凉的肌肤,一动不动。从原斐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微阖的双眸和高耸的鼻梁。
“干净了。”几秒后,傅景丞移开了嘴唇,仰起脸凝视着青年。
原斐这才回过神来,耳根子腾地一下热了起来,艳丽的绯红色迅速染上了脖颈,“你、你你你——你怎么这样!”
“我受不了别人碰你,更受不了你受委屈。”男人的眼眸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偏又荡漾着温柔的微波,“曾经的我太混蛋了,让你在我这里受了太多的委屈。但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一点委屈。”
原斐被迫望进了他的眸子里,一时竟移不开眼睛,好半晌后才仓皇地挪到一旁,“你也知道你混蛋,除了你,又有谁能轻易让我受委屈呢?”
傅景丞站了起来,随后又俯下身,郑重又怜惜地抱上了只有那么一小团的青年。
“对不起,我爱你。”他收紧了胳膊,在原斐耳畔哑声道:“我知道无论今天我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过去的几年。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用一辈子来惩罚我,让我用一辈子来赎罪?”
这是他们离婚后最亲密的一个拥抱,原斐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声,和自己胸膛里的心跳渐渐交融,仿佛融成了一个人的心跳。
漫长到仿佛有一个世纪的沉默后,一声“嘀嗒”惊醒了原斐。
他眨了眨眼睛,“一辈子?你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