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在暗夜里稍纵即逝,像是昙花初绽,又像是夜影里唯一的光。
李持酒目不转睛的看着,自打上了软轿,脸一直都向着她的方向歪着,竟没改过姿势。
随行的太医们听他一直不住口,又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殿下,风口里最好不要总是说话,您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留神受了风还有”
李持酒不等说完便“嗤”了声“我又不是纸糊的。”
说话的功夫才一扭头,谁知正喝了一口北风,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嗽,自然或震动或牵扯的,弄的身上的伤也跟着疼起来了。
那永庆宫因为毕竟有些偏,所以太后命让李持酒歇息在养心殿里,一应所用之物早就齐备,伺候的人手也都挑了最好的。
东淑陪着他进了内殿,太医们送了汤药,又看过了他的外伤,幸而没有再坏事的了。
眼见时候不早,东淑道“殿下早些安歇吧,我先去了。”
李持酒忙道“你去哪儿你不看着我了”
东淑道“这里人手足够”说了这句,觉着不对,便道“何况我也累了。”
李持酒听到前一句果然就想反驳,听到她说“累”,才皱皱眉道“哦,这也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东淑摇头“我很好。”
李持酒才笑道“我虽然想你留在这里睡,只也知道你不肯,那你就自个儿去歇着吧,千万别累坏了。”
东淑回到偏殿,草草地洗漱躺倒,看着窗棂上的月色,不知萧宪这会儿在外头周旋的如何。
又想起李持酒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儿一定要找机会请辞出宫。”
再留下去,恐又生事。
岂料就在这夜,睡到半宿,东淑突然给吵嚷声惊醒,她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却是甘棠在拉她“少奶奶快起来,宫内走水了。”
东淑大惊,下意识问“侯爷呢”
才问了这句,就见李持酒给一个太监扶着,匆匆忙忙趔趔趄趄地往这边走来,脸色本是冷肃焦急,看见她在榻上才平静了些,便道“不用怕,我看过了,火光在体仁殿的方向,过不来这里。”
东淑忙下地“你怎么就这么走出来了若是再弄坏了伤可怎么说”
李持酒道“没事儿,我不怕那些。”
“我怕”东淑正打量他身上各处,想也不想脱口说道。
李持酒盯着她,却不言语。东淑一怔,待要后退,却给李持酒握住手,她不敢乱挣,怕碰到他的伤处反而不好。
“这么关心我。”他的声音透着暖意。不知是不是因为窗棂上染了些火光的缘故,脸色也透着几分微红。
东淑心头一乱,终于小心地将手抽了出来“不要这样。”
李持酒道“你关心我,还不承认”
甘棠本来在旁边,刚刚就跑出去看那火势,扶着他的太监也退后了几步。
东淑抬头看着李持酒,终于正色道“我是关心你,可也只是担心你有事而已,就像是担心哥哥跟明值一样,你明白吗”
李持酒眉峰微动“你是说,当我是萧宪或者明值一样的人。”
也就是亲人。
殿外似乎有人声吵嚷,隐隐说什么“皇后”什么“太后”之类,东淑也没有心情再去管。
索性说道“李持酒,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就如同之前彩胜刺杀我,你不该搏命也要护着我,可知你若真的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会于心不安何况你是皇家血脉,如今也是唯一正统血脉,你自己该知道这有多重,之前袁侍郎因听说你不在了,就放肆大胆的进宫了天下多少狼子野心之辈也是跟他一样想法的你若在,他们还不敢怎么样明目张胆的生事抢夺,你若不在,可知会天下大乱”
沉默了片刻,李持酒道“你怎么总是跟我说什么天下,什么皇家的大道理,我可不喜欢。且不说我还不是皇帝,就算我是,只要为了你,命算什么你若不在了,天下乱不乱,跟我何干。”
“住口”东淑汗毛倒竖“不许这么胡说,你、除非你诚心要气死我”
李持酒见她恼了,忙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就是。”他笑了笑,忽然道“嗯那我问你,之前那臭丫头要害你的时候,若是李尚书在,你希望他怎么样是想他奋不顾身去救你呢还是安然自保”
东淑笑着摇头“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
李持酒道“我就是想知道。”
东淑略微一想,轻声道“这个嘛,我想若是子宁在,他定然也会搏命相护,但对我私心而言,我不想他因我有所损伤,他对我的心,就如我对他的心,都是为了对方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点默默地温情。
李持酒忽然后悔问了这句,身上的伤忽然没来由的跳痛了起来。
此时甘棠从外跑进来“怎么办,我听说是太后娘娘就在体仁阁那里”
东淑一震,转头看去,却见窗上的火光更炽了。
次日清早,火势终于给救下了。走水的原因也很容易就查明了,原来是宋皇后不知听谁说起杨瑞的死跟镇远侯有关,所以叫心腹人在宫内纵火,竟是想要同归于尽似的。
谁知因宫内防范森严,这些人又张皇失措的,竟给侍卫们察觉,逼于无奈便就近在体仁阁放了桐油点了起来。
恰太后要在此处小憩,差点给火堵在里头,幸而内侍竭力救了出来,只是太后受惊,又给烟火呛的昏迷了,也是在天明的时候才总算醒来了。
宫门再开之时,外间萧宪正下马。门内的侍从急忙将昨夜宫内的情形告诉了他,又道“萧大人,外间怎么样”
萧宪道“暂且无碍。”话虽如此,眉头却紧锁着。
太后给挪到交泰殿,虽然醒转,身体仍旧虚弱,见萧宪回来也问情形。
萧宪道“赵申平等人本是不知情的,而且之前袁嘉想要纵兵在城内掠夺,也是他拦下了,臣觉着不该追究此事,至少要等李衾回来再做决断,免得逼得太急反而不妙。”
太后低低咳嗽了两声,道“一切交给你处置就行了,不必跟我说这些,为今最为紧迫的一件事,是快些让殿下登基,名正才能言顺,才能稳定民心。”
萧宪道“我也正想跟太后说,因为袁侍郎先前一闹,天下四处已经知道消息,有几个州打了旗号要进京救驾可名义上虽是救驾,事实上要做什么”
太后听到这里,垂首大咳了一阵“怎么,他们也想趁乱造反”她喘了几口,蓦地抬头问“李衾呢他在哪里”
萧宪的脸上突然有些难看,却又垂首道“听说已经从谨州班师而回,具体消息还在探听中。”
太后没察觉他神情的变化,反而舒了口气“这就好。事不宜迟,你速去准备登基的事,翰林院跟礼部那边也催一催。”
萧宪离开交泰殿,心事重重的。
他刚才没有跟太后说实话。
兵部最新的消息,李衾的确从谨州班师而回了。
可是他在过宁州的时候,杀了当地的知府崔翎等人,在过峦州的时候又杀了留守沈建,手段一反常态的狠辣。
这些都还罢了,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让萧宪最受不了。
据说李衾的那些部下听闻皇都内乱,皇帝驾崩等话,便哄闹哗变起来,竟拥立李衾为帝,如今正欲杀回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ua很厚很厚的被子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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