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那些人里头,除了一个镇远侯曾来过岁寒庵几次,所以尼姑才认得他的声音,其他人这尼姑却是一个也不认识的。
东淑早就想通了这个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太子的,这尼姑显然也没有见过杨盤,只要不是太子呵斥镇远侯那就有救
这就是她的机会。
皇后已经按捺不住“江雪,你只顾纠缠这些是什么意思”
东淑拧眉道“娘娘,臣妾本就觉着这其中有误会,听了这位师父的话,果然”
“你说什么”
东淑道“当时臣妾在屋内,虽然几乎给吓得晕厥过去,但至少离的要比这位师父近一些,自然听得更真切,当时的情形,是镇远侯救驾来迟,我依稀还听见有人叫护驾呢,是吗师父”
尼姑一想,忙点头道“对,是有人叫过。”
东淑叹道“但你偏偏把最重要的一句听错了,那什么镇远侯造反救命,分明是当时受了伤的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在叫镇远侯,原句是这样的,镇远侯别管快救命这两句原本有些相似,当时情形又混乱不堪,听错了也是有的。”
东淑说了这句,便转头看皇后道“娘娘,当时情形危恶,起先太子的人看见镇远侯到了才拼命叫护驾,后来是因太子情况紧急,他们才又叫镇远侯不要去管那些贼人,只先救命才是,谁知这师父虽然听见了,却偏偏不知道现场的情况是这样,几乎南辕北辙了。”
趁着皇后尚未回神的时候,东淑扭头对尼姑道“师父,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听见的到底是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叫镇远侯来护驾的既然是叫他护驾,又怎会说造反,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这关系着镇远侯的清白跟许多人的性命,你务必要想清楚再回答娘娘才是。”
尼姑呆住了,她看着东淑的脸,这是一张非常无辜柔弱的面孔,在岁寒庵住的这些日子里,这些尼僧也常私下议论,说镇远侯夫人性子好,人又大方之类的话,她竟无法质疑眼前的人。
尼姑竟道“我、我也不知道,兴许、兴许是您说的这样。”
皇后喝道“胡说这也是能随便听错了的再敢胡说立刻打死”
尼姑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东淑俯身道“娘娘容禀,娘娘乃是国母,何等的尊贵不可冒犯,当着您的面儿,臣妾当然是有一说一,不敢有丝毫隐瞒,假如违心说假话,对不住镇远侯还是小事,也未免让太子殿下泉下有知难以安生。”
“你”皇后紧锁眉头。声音微微发抖,“你敢说这话”
“请娘娘恕罪,”东淑叹道“娘娘您虽是六宫之尊,母仪天下,太子罹难,娘娘身为生母,自然是痛心疾首,臣妾当然体恤明白娘娘的慈母之心。”
皇后听她说了这几句,脸上的恼色退了三分,透出了几许哀戚,却仍是怒视着她。
东淑道“臣妾虽没有子女,但试想,若是有人伤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也绝不会饶恕,会用尽一切手段为他们报仇。”
皇后越发的痛苦,轻轻叹了声“你知道就好。”
东淑道“丧子之痛自然无法弥补,但若因为过于哀恸而不顾一切,甚至错害忠良,那却是万万不可取的。”
她说到这里,见皇后又有变色之意,便在皇后开口之前抢着说道“娘娘,臣妾斗胆多说着句话娘娘您若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时冲动倒也罢了,但是娘娘是皇后之尊,是天下人的母亲,太子是您的亲生儿子,但天下人也是您的子民,娘娘该当一视同仁的对待才是。如今谋害太子的人已经给诛杀了,镇远侯乃系无辜,他拼命为保护太子,虽然无力回天,但毕竟是个忠良,若是因为马马虎虎的三言两语错杀了他,未免让天下知情的人觉着寒心啊。”
东淑说着,便俯身磕头下去“求娘娘节哀,明察。”
皇后又痛又急“你,你居然”
正不知要说什么,就听外头道“皇上驾到”
与此同时,只听有个略低哑的声音道“好明白的一番话。”
张皇后听了,总算起身恭迎。
东淑仍是跪在地上,只是更伏底了些身子。
皇帝负手缓步而入,走到东淑身边的时候停下来看向她“刚刚是你在说话”
“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道“你就是镇远侯李持酒在外所娶的那个江雪,都说你长的很像是萧家的萧东淑,朕倒是好奇到底多像,你抬头让朕看看。”
东淑心中无奈,这张脸简直成了招牌了,自打进了京,几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提一声“萧东淑”,就算她不当回事儿,也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皇帝。
东淑只好领命,又慢慢地抬起头给皇帝鉴赏这张脸,只是仍旧规规矩矩的垂着眼皮。
皇帝瞧着这张秀异的丽容,肌肤如雪,不知是天生病弱还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没什么雪色。又因她垂着眼皮,长睫掩映住眸色,这般看来,就如同一个纤薄精致的玉人,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可怜。
皇帝扬了扬眉,轻笑道“还以为多像呢,也不过是四五分而已,年纪对不上,太纤瘦,气质也殊异的很。”
“皇上说的是,”张皇后听了这般评语,便道“虽然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但毕竟不是萧东淑那样的出身那种气质当然不可能一样呢。”
皇帝所说的“气质”其实跟皇后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也没有解释,只道“皇后怎么忽然传了她进宫,莫非也跟顺义侯夫人似的想看看她的脸吗”
张皇后道“皇上该知道的,臣妾不止是为了这些琐碎。而是太子”说到这里又有点悲从中来。
皇帝扫了一眼那尼姑,道“这件案子大理寺不是已经结了吗。”
张皇后道“臣妾总觉着不妥,怎么偏偏那么巧的就遇上一干胆大包天武功高强的匪徒,怎么偏偏景王又赶到了”
皇帝皱起眉头“你难道还想说,不仅是景王,连李衾也跟他们合谋了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李子宁吗”
“皇上是不是有些太信他了,”皇后眼中蕴着泪,却不敢高声,“太子毕竟也是您的儿子。”
皇帝道“这个朕难道不知那好,你倒是告诉朕,你把她们传进宫,可问出什么来了内侍司里,镇远侯可招认什么了”
正是因为镇远侯一字不说,皇后才把东淑传了进宫,想要从她这里问出来的。
皇后自诩有了这尼姑的招供,这“江雪”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进了宫,稍微的一恐吓,还不乖乖的有什么说什么呢
谁知非但一无所获,还差点把自己的证人推翻。
如今见皇帝这么问,皇后就知道他不高兴了“皇上”
皇帝道“要是她没有说什么,就让她回去吧,何必无事生非呢,何况方才她说的话,你难道没听见吗你是皇后,要母仪天下,别为了一己之私弄的朝野都不太平。”
“皇上”皇后急得落泪。
皇帝不理,只又看向东淑,见她仍旧安静爹俯身垂首,便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东淑缓缓叩头“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说罢站起身,谁知她跪了太久实在从没有跪过这么久的,双腿早就血液不畅,酸麻难当了。
东淑整个人站立不稳,才起了一半儿又跌落回去,反而磕的膝盖都疼,她双手撑地闷哼一声,差点掉下泪来。
皇帝看在眼中,便向着自己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上前双手扶着东淑,才总算帮她站起来。
东淑站的摇摇晃晃,双腿竟不像是自己的了,湿润的眼角跟满脸真切的痛楚自然是无法掩饰的。
皇后也没料到会这样,没想到偏给皇帝看见了,倒像是自己狠狠折磨了她一顿似的。
虽然当初的确是故意罚她跪着,但也想不到效果这样好,立竿见影。
皇帝见状皱眉,格外吩咐道“送镇远侯夫人出去吧。”
东淑又再度谢恩,极缓慢的后退了几步,膝盖疼还罢了,那酸麻的感觉却实在不是人受的,只能咬着牙靠着那太监,慢慢地挪了出去。
才脚步趔趄地出了殿门口,额头已经冒了汗,东淑还不忘垂首道“多谢公公。”
那太监笑笑“不过是奴婢分内的,”才说了这句,又看向身边门口“哟,李大人还在呢”
东淑浑然没留意,听了这句忙转头,果然见门口边上,李衾还站在那里。
他是陪着自己来的,看这架势,竟像是从始至终没离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啊,二更君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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