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大惊“哪个萧府”
东淑道“啰嗦,还有哪个萧府值得去呢,当然就是萧尚书大人府上。”
甘棠忙拦着“少奶奶,无端端的怎么要去萧家而且,萧家的门槛多高,就这么贸然前去可使得吗”
要是换作以前东淑自然也不会这样主动的凑上去,可是现在是非常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
不过甘棠倒是提醒了她,当下道“你先找个伶俐的小厮,让去打听打听,萧尚书大人如今在哪里。”万一萧宪不在家里,或在吏部或者别的地方呢,岂不是白走一趟。
事情虽急,但越是十万火急,越要沉下心气儿考虑周全。
甘棠知道她最近变得说一不二的,也不敢违拗,当下便出去找了个人,让去打听。
回来后就跟东淑说“我本来叫小厮的,谁知跟着侯爷的两个人在外头,问打听萧尚书做什么。”
东淑道“是哪两个”
甘棠道“只记得一个姓薛,一个姓宋的,都是侯爷的心腹人。”
“江雪”虽然是李持酒的妻子,但她一来出身是罪囚之女,二来身子柔弱性子内敛,加上李持酒是个炽烈张狂独断专行的,所以江雪从不沾手他外头的事情,不能,也不敢;而李持酒的人当然也不会来“烦扰”这位病弱美人儿。
此刻的“情形”当然不一样了,毕竟这美人儿虽仍是病歪歪的,却并不似以前一样“弱”了。
东淑心头一动,便问甘棠“他们一直都在府里吗”
甘棠道“先前只是侯爷在家的时候才会看见他们,今儿好像还是头一遭侯爷不在家他们竟也没出去。”
皇后命人拿了李持酒,虽然行事隐秘,但是这些人都是李持酒的心腹,他们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东淑极快地想了想,便道“你去叫他们进来,我有话要问。”
甘棠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看了东淑半晌“奶奶是当真吗”
东淑瞪了她一眼,才吓得丫头飞奔出去了。
以前跟外头那些人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进出家门当面碰见了,还目不斜视的。今儿居然要召他们进来说话。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甘棠心想“少奶奶的行事越来越跟先前不同,难道真的是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也逐渐沾染了侯爷那种不肯让人的做派吗”
外间薛文礼跟宋起健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说话,忽然看见甘棠在二门上探头向着他们招手。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快步走到门口“姐姐叫我们”
甘棠道“少奶奶像是有事情要见你们,你们且随我来。”
两个人更加诧异,略一踌躇,于是跟着甘棠到了里间。
东淑已经到了前面的穿堂,见他们从门外走进来,便在一张圈椅上坐了。
那两人不敢进门,就在门槛外站住行礼道“参见少奶奶。”也并不敢乱看,只是规矩的低着头。
东淑对甘棠使了个眼色,叫她到后面的门边上守着,也是不想让她在场听着的意思。
等甘棠去了,东淑才问道“两位是侯爷的心腹,素日是忙的不着家的,今儿怎么这么清闲。”
薛宋两人不约而同的皱眉。
东淑道“怎么了,不好回答吗”
薛文礼眉头深锁,终于说道“既然少奶奶问了,那请恕我们大胆,我们也想多问一句,先前少奶奶忽然随着李尚书大人进宫,是为何事”
东淑淡淡一笑,道“你们倒是大胆,不回我的话,反来问我。”
两人正支吾,东淑道“那好吧,就让我先说,我进宫为的那件事,恐怕跟你们留在家里的缘故是一样的。”
这两人听到这里,双双抬头看向东淑,却见她坐在偌大的圈椅上,一抹柔淡的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身浅色的裙衫,袅袅娜娜的像是一张美人图。
但是神情却是超乎寻常的淡然不惊,在这惊人的美貌之外,却更隐隐地透着一种莫名的淡傲风骨,令人无法小觑的那种。
薛文礼跟宋起建是从昆明跟回来的,惯常也曾见过这位少奶奶,只是不曾如今日这般打量。
惊鸿一瞥,两人又忙垂头,终于宋起建道“少奶奶已经知道了吗,关于侯爷的事。”
东淑轻描淡写道“我要是不知道,无缘无故的见你们干什么。”
薛文礼听她透了底细,急问道“侯爷现在怎么样”
东淑道“我只在内宅伺候罢了,外头,却是你们鞍前马后,你们却问我”
两人心头凛然,宋起建道“不是故意隐瞒少奶奶,只是怕惊吓了内眷。而且侯爷临去之前曾经下令过,叫我们不许惊动内宅尤其是不能让太太跟少奶奶知道。”
薛文礼见他说了,便也道“侯爷吩咐过,让我们回到府内静静等候便是,不许轻举妄动,只是我们如何放心那些来带走侯爷的,看着像是内宫的人,我们有心打听,只是没什么门路。”
毕竟镇远侯是才回京的,京内的人脉关系又最为复杂,且事关内宫,就算有知情的人也不敢贸然插手的,一时半刻竟是无门可入。
东淑听他们把知道的都说了,才道“原来如此,既然侯爷已经交代了,想必他自有打算,你们倒也不必太忙。只是我既然知道了,也没有个坐视的道理。”
宋起建松了口气,忙问道“这么说,奶奶刚才叫人打听萧尚书,莫非就是想走萧尚书的路吗”
东淑道“你说的不错,虽然说此路未必能成,但为了侯爷,好歹要试一试。”
跟随李持酒的这些人,向来都以为内宅的这位奶奶是个弱不禁风的美人儿,但就像是那精贵的花瓶等等,摆着赏心悦目的,实则没什么大的用处。
没想到她竟能在这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且看她的言谈举止,竟别有一种令人信服、安抚人心之意,顿时心中震惊之余,大为敬服。
于是两人急忙撩起袍子跪地“少奶奶肯用心自然最好属下等愿意效犬马之劳,总不能让侯爷出事。”
“不敢当,快请起来吧,”东淑一抬手,笑道“你们的膝盖是跪侯爷的,我却不敢受。虽然说侯爷未必有事,但大家心往一处使自然是有备无患。”
两人才站起来,就见外头小厮乘云踢踢嗒嗒的走了进来,满脸的如丧考妣。
突然见薛宋两人在,他呆了一呆,这才上前对东淑先行礼“少奶奶怎么在这里”
薛文礼见他眼睛红红的,便道“少奶奶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了。”
乘云正在强忍,听了这个一惊,回头看东淑。
东淑道“你怎么跟个丧家之犬一样的天儿又没塌下来,我刚刚才跟两位说,你侯爷未必有事。何况就算有碍,也还有我呢。”
乘云听了这句,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上前在东淑脚下跪地,拉着她裙子道“少奶奶快想法子,那些人说说内侍司是剥皮地狱呢我真怕侯爷给他们折磨”
薛文礼跟宋起建生恐他吓到东淑,只是要拦着已经晚了。
忙看东淑,却见这位少奶奶脸色未曾大变,依旧的一派镇定,这两人更加的愕然了。
东淑啐道“别瞎说听他们说风你就到雨了,那些小人嘴里有什么好听的,恨不得无事生非,添油加醋呢。你就信了这些鬼话了”
乘云听了这几句,才呆呆地抬起头“少奶奶”
他脸上一道一道的,原来是在外头奔波了一天,满脸灰尘,被眼泪一冲,看着就跟鬼脸儿似的。
东淑见他还拉着自己裙摆,便忙扯了回来,道“你这副模样还是别留在家里,给太太的人看见了反而不好,赶紧去洗把脸,我立刻要出门,你就跟着吧。”
乘云去洗脸的当儿,那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也回来了。
原来萧宪这会儿果然已经回了府内,东淑便吩咐乘云道“你拿了咱们的拜帖先去萧府,求见萧尚书大人。”
乘云本来六神无主,只想大哭一场,可是见东淑这样镇定自若,他就好像得了主心骨,也不问东淑去做什么,忙答应了立刻要去,东淑又想起一件事,忙道“回来。”
乘云又忙回来,东淑招招手叫他靠前,低低的这样吩咐了几句,乘云两只眼睛瞪得跟猫一样“奶奶”
“记住了”
“记、记住了”乘云忙答应。
“那还不快去”
一声令下,乘云才反应过来,忙如风一样跑的无影无踪。
乘云能够在李持酒身边伺候这么久,自然也是有一套本事的。等到镇远侯府的车驾到了萧府门口的时候,乘云早已经垫着脚尖儿打量了,身边是两个萧府的下人陪他站着,其他门房上的人都远远地规矩垂首而立。
等看到马车出现的时候,乘云一阵喜欢,赶着迎上去。
先是甘棠下车,才抬手接着东淑,乘云也转到一旁小心护佑,一边低低道“果然给少奶奶说中了,原先他们里头的人只说萧大人不在家,我按照奶奶交代的那样说了后,他们出来立刻就换了一张脸,说是之前弄错了,原来萧大人已经在家里歇息着了,可以见客。”
东淑唇角微动,似笑非笑。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头上戴着幂篱,垂落的细密珍珠串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抹红唇。
原先陪着乘云站着的那两个管事忙走过来恭迎,请东淑入内。
其他薛文礼宋起建跟镇远侯府的其他人便在门外等候。
进了大门后,又有两个清秀小厮来接了班,领着一行人往萧宪的书房去。
走的东淑的腿都要酸了,曲曲折折的才总算是到了地方。
还没进门,就又嗅到了一股名贵的香气,大热天里格外的郁郁馥馥的,竟像是人在盛开的花丛之中,却并不刺鼻,反而心神舒泰。
小厮并不进门,里间又有两个打扮格外不同的萧宪的贴身书童出来,代替了他们。
东淑便跟甘棠跟乘云道“你们留在门边上等着,别进去。”
甘棠一愣,连乘云也呆了呆。
那书童正给东淑行了礼,听她这么说,便瞅着乘云跟甘棠笑道“我们三爷的规矩,这书房是闲人免进的经常来往的大人们都知道。”
说着便看东淑“少奶奶也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
东淑一愣,只听里头是萧宪不耐烦道“谁叫你在外头跟人唠家常吗”
书童吐吐舌头,忙躬身退后。
东淑进了书房之中,慢慢地抬手自将幂篱解了下来。
那书童跟在身旁走进来,才要伸手接过来,猛然看见东淑的脸,顿时吓得惊叫了声,缩手后退。
东淑却很知道他的意思“别怕,我只是长的跟你们姑娘有几分相似,却并不是她。”
书童兀自惊魂未定,转头看向萧宪。
恰萧宪从里头缓步走出来,见状喝道“没用的东西出去”
书童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虽然答应了,仍是不停地回头看东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