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顺义侯开始乱猜,萧夫人急忙摆手否认“不,不是,老太太好着呢。”
“那、那又是什么”赵申平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我的魂儿都飞了,不是老太太有事便好。”
萧夫人怔怔地,片刻才说道“是大伯那边儿,听说了萧宪的一些事情,大动干戈的。”
赵申平吃惊道“萧尚书难道是为了镇远侯夫人那件事那个跟东妹妹长得一样的女子”
这话一出,萧夫人又想起了东淑,便擦了擦眼角泪渍,道“就是为了这件。大爷那里怪萧宪胡作非为呢。”
昨儿李衾亲自护送一辆车出城,不多久,一向深居简出风仪无双的萧尚书便衣衫不整神色大变的策马狂奔而去
这本就是令人惊异之事了。
后来李大人便又随着那辆车回来了。
之前东淑给安置在萧宪的别院,虽然不曾大肆张扬,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稍微一打探就会知道。
而萧宪在接了东淑回别院后,更是衣不解带的守了两天,于是越发传的沸沸扬扬。
之前萧宪在别院里,府内所去的人便是萧卓所派,喝命萧宪即刻回府。
萧宪当然也猜到了缘故,父亲必然是听了些风声要兴师问罪。
只是这些话当然不会跟东淑说,免得她又多心。
自个儿心尖上的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要密不透风的护好了。
当时萧宪回到府内,到了萧卓的书房里,里头萧卓站在书桌之后,头也不抬的只问他这两天都在忙什么。
萧宪便道“这几天受了点风寒,故而并未上朝。让父亲大人担心了。”
萧卓才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道“我倒是不担心,只怕我要失望罢了。”
“父亲这是何意”
“哼,你问我”萧卓冷笑道“镇远侯府的那个是不是在你的别院里住着”
萧宪若无其事的笑道“哦,原来是为了此事,确实如此。”
“哈,”萧卓也不怒反笑“你居然就认了,那好,你便告诉我,你为何要收留这女子在你府内”
萧宪不疾不徐道“若说出实情,只怕父亲又不喜欢,但也不能就瞒着父亲。我之所以收留她,便是因为她的相貌有些像妹妹,且之前老太太的病也多亏了她当时她跟镇远侯和离了,无处可去,正巧我的那别院是空着的,叫她去住也没有什么妨碍。”
萧卓眉头紧锁,听完之后说道“没妨碍兴许你起意的时候是没什么妨碍的,可是现在外头在传什么,你可知道”
“这个,儿子虽没有听说,但想来谣言止于智者,流言蜚语自然不足为信。”萧宪垂首答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并非智者,所以才会在意这些谣言哼,你倒是会狡辩”萧卓盯着萧宪,从桌后转了出来,将走到他跟前才道“我早跟你说过了,要适可而止,你倒好,反而要玩火,你把人收留了倒也罢了,昨儿又到底是怎么了昨晚上你又做了什么你竟丝毫也不肯避嫌”
萧宪还未回答,萧卓道“何况就算是相貌再相似,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女子,而且她哪里比得上你妹妹,我家里就从没有过下堂的女子由此可见她的品行也是一般”
萧宪听了这诛心的话,几乎要忍不住,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萧宪想了想,便红着眼睛道“和离是两厢情愿的事,倒也不是她的错,据我所知,她是因为身子弱并无子嗣,且镇远侯又要娶他的什么表妹,她才主动要求和离的,这是她识大体又孝顺的缘故,却并不是她品行有错。”
“你、你竟为了她跟为父顶嘴”萧卓不可置信。
萧宪微微垂首“父亲容禀,儿子只是在解释罢了。”
萧卓很是气恼“好,你现在官儿做的大,当然自有主张,便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了是不是”
“父亲息怒,我并无此意。”萧宪缓缓跪地,为自己疼痛的腰腿叫屈。
萧卓道“你若真无此意那就听我的话,快些将她打发了别再跟她扯上关系,你纵然官儿再大,若是名声毁了,非但是你自毁前程,更会累及萧家,你当然该明白这个道理,可千万别做那不肖子孙”
萧卓是个耿直正统的性情,甚至近乎于迂了,又是一家之长,他认定的事情往往说一不二,不肯容人反驳,府内除了老太太外,没有人敢违拗反对他的话。
萧宪听萧卓说的严重,以他的心性,这会儿本是该服个软,先搪塞过去。
可是想到那是东淑本来是该在这府内给千疼万爱的女孩儿,她受了那么多苦,如今还要给自己的亲生父亲嫌弃。
萧宪哪里忍得住,眼圈顿时红了,便道“父亲,我当然恪守祖训,不敢有违,但是我自问我所做的绝没有违背过天理人伦,也是问心无愧,父亲、若是知情恐怕”
他很知道绝不能把那真相说出来,否则的话,在萧卓眼里,自己就是真的疯了,也是真的“罪无可赦”了。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所谓“借尸还魂”或者“死而复生”。
果然,就算萧宪没说出实情,萧卓见他竟是冥顽不灵,一时气的色变“你说什么这么说你是不肯听了那个江雪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你弄的这样神魂颠倒的,现在跟我顶嘴,将来只怕还要给她迷惑的真成了那种连累家族的不肖子孙,你、你且跟我说明白,到底肯不肯赶她走”
“父亲”一想起那就是东淑,萧宪连一句违心的话都不肯说出口。
萧卓气急了,左右张望了会儿,看不到有什么衬手的工具,当下便挥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萧宪脸上。
萧宪从小儿就是出类拔萃的,加上生得好,性子精灵,人人都疼宠着。
萧府内虽有家法,却从不曾落在他身上过,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挨打。
但是萧卓仍是不肯消气,幸而在这时候外头有小厮来,站在门口说道“老爷,老太太那里听说了三爷回来,担心他的病呢,叫他快过去给老太太看看。”
萧卓听了这个,才无可奈何放了他出来。
萧宪出了父亲书房后,脸上火辣辣的,知道必然会留痕迹,便忙叫留春拿了湿毛巾来敷脸。
但他的皮肉本就娇贵,萧卓那一巴掌又不轻,虽然尽量敷过,磨蹭着到老太太上房的时候,脸上的指印还是很明显的浮的高高的。
顺义侯府里,萧夫人说了此事,便跟赵申平道“大老爷也太狠了,从来没有人动萧宪一根手指头,今儿却把他的脸打的肿成了那样,谁看了不心疼大太太哭的什么似的。”
赵申平问“老太太怎么说”他竟担心周老夫人也责怪萧宪。
萧夫人才道“幸亏老太太是个最通透的,她安抚了萧宪,又把大老爷叫了来,说了他一顿,大老爷才不敢做声了。”
顺义侯听后吁了口气“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哭呢害我以为老太太出事了呢。”
萧夫人道“我是因为这件事情,又想起了我们东宝儿萧宪之所以这么护着江雪,无非是因为东宝唉”说着,又要掉泪。
顺义侯心里却有点怪怪的,忍不住道“萧尚书从来都是最睿智清明的人物,看事情也最是通透的,怎么就只因为一个脸长得相似的人,行事就这样的失常呢我不是说大老爷动手就对,我只是也觉着他的所做的确有些反常呢。”
萧宪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往往的“不关己事不伸手”,这次真的是令人很意外的。
萧夫人却道“这有什么,他从来最疼东宝儿的,嗯,老太太病危的那天,又是江雪力挽狂澜的,太太还不住口的跟我说,看见江雪,就以为是东宝儿还在身边呢。我很理解萧宪为何这么做,所以越想越伤心。”
顺义侯便不说别的了,安抚道“别伤心了,东妹妹从来聪明懂事,就算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你这样淌眼抹泪的伤心伤神的。”
萧夫人叹息着靠在他的身上,正要说话,突然鼻子掀动,问道“身上是什么味儿你去喝花酒了”
顺义侯忙摆手道“这可冤死我了我哪里有空闲,今儿镇远侯叫我去喝酒我还拒绝了呢。”
萧夫人盯了他半晌,忽然握住他的荷包,破涕为笑道“差点忘了,我新给你换了的香丸自己却忘了。”
顺义侯白了她一眼道“你可吓死我了,没事儿也给你吓出来了。”
萧夫人原先还伤心的,因为此时便分了心,便又问“镇远侯叫你去喝酒他还是那么着不知收敛”
顺义侯道“最近倒是不常去的,忙着在京城内各处巡查呢。”说到这里他也觉着好笑“向来只有兵马司的都指挥使才能统辖五城,自打有了镇远侯,就好像是又多了一个都指挥使,偏偏那些人还管不了他,真真有趣。”
萧夫人也笑道“这人行事太张扬了,恐怕是不少人的眼中钉。你倒是挺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