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临一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靠在车围子上当工具人。
倒是楚淇有些按捺不住,正气凛然地斥了沈语迟几句之后,伸手去拉裴青临手臂“裴娘子,我方才听说你出了事,特地放下手头的事儿匆匆赶过来,你不必害怕,我这就送你回去。”
裴青临瞥向楚淇伸过来的手,眸子骤然闪过一丝翳色,眼底甚至多了几分嫌恶,不过他表情调整的极快,略略侧身,轻描淡写地应对“不劳郎君费心,我没什么大碍,自己会回去的。”
沈语迟不奇怪楚淇当着自己这个未婚妻的面儿就敢对裴青临拉拉扯扯,反正她也没把这个渣放在眼里。但裴青临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楚淇再怎么好歹也是他的追求者,这会儿又眼巴巴地跑来英雄救美,怎么瞧着裴青临对他的好感度比对自己这个恶毒女配还低
她心里琢磨不透,眼瞧着裴青临不想跟楚淇缠扯,试探着道“既如此,你就先回去吧,我回头叫大夫看你。”
裴青临并不多话,径直下了马车,步履缓慢地往小巷外走去。
沈语迟觉得裴青临这态度有点意思,她冲楚淇挑了挑眉,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瞧见没有人家根本不稀得理你,巴巴儿地跑来英雄救美也没用。”
楚淇献殷勤被拒在先,被沈语迟嘲讽在后,面色十分难看,又阴沉地扫了眼裴青临离去的背影,阴着一张脸带人走了。
沈语迟把这摊事搅和完之后,终于得以喘口气,又用了一个时辰来消化自己穿到了一本书里的事实,强打起精神让马车拉她回了公府。
她凭着记忆,本想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半路却被一个内宅管事拦了下来“大娘子,公爷请您过去一趟。”
这里说的公爷是原身的亲爹,原身性子张扬跋扈,一向不得亲爹喜爱,父女俩一个月能见上面都算是多的了,沈语迟不用想都知道他这回叫自己,肯定是因为今日强掳裴青临之事,她头疼地按了按脑袋,咕哝了两声,跟着管事去了正堂。
亲爹沈正德面有愠色地坐在首座,他右手边还坐了个三旬左右的妇人,面皮白皙,唇若涂丹,一双杏眼颇是柔美,虽韶华已过,却还是掩不住的妩媚绝丽,可想而知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绝色了。
这妇人一见沈语迟过来便出声道“语迟怎么才回来快好好跟你父亲道个歉。”
沈语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妇人是原主的继母楚姜。
沈语迟的生母在产下长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多年,生下她之后就去了,生母死后不久楚姜就嫁入了沈家,楚姜也诞下一儿一女,十分得沈正德喜爱。
可在原身的记忆里,楚姜不但没有冷落继女,反而对她比对亲生女儿都好,原身做错了什么事,永远是楚姜站出来护着她,所以原身也对楚姜充满孺慕之情,几乎事事听她的,对她比对自己亲大哥还亲近。
原身是当局者迷,但沈语迟细品之下就觉出不对劲了,楚姜要是真为原身好,怎么会看她性格恶劣而不纠正看她屡次犯错而不制止现在出门随便打听,提起沈语迟就只有人品堪忧这四字,倒是把楚姜的亲生儿女衬的兰心蕙性,温文尔雅。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原身的白月光楚淇是这位继母的娘家表侄,原身能爱楚淇爱的死去活来,也多亏了继母在当中牵线搭桥。光冲介绍给继女一个绣花枕头这点,沈语迟就很难对这位继母有什么好印象。
楚姜见沈语迟看向自己的眸光冷淡,心头微惊,嘴上仍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这孩子好生糊涂,裴先生是你师长,你再怎么也不能着人对她用强,这传出去你的名声岂不是彻底坏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沈正德稍稍平息的火气又蹿的老高,他重重挥了个茶盏到沈语迟身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孽障你平日言辞间对裴先生多有不敬不说,今日又做下这般禽兽之事,我还不如一条白绫勒死你干净”
沈语迟肌肤莹然白嫩,手臂霎时就被砸青了一块,可见沈正德是真不喜欢这女儿,砸这一下全然没留力。
她看着原身的奇葩家人和这一摞黑锅,一时悲从中来,喃喃道“勒死就算了吧,我比较喜欢喝药。”
沈正德“”
眼看着沈正德气的脸皮发紫,差点背过气去,楚姜只得出声劝道“公爷,语迟这是说混话呢,她知道错了。”
沈正德正是怒极的时候,转头把火撒在她身上,指着她斥责“若不是你时时惯着这孽障,她怎会如此胆大妄为我常说裴先生素有咏絮之才,胸有韬晦,让你们好生敬着,结果一个两个都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把裴先生得罪狠了,我看谁再来教导这孽障”
饶是楚姜定力再好,眼见着丈夫当着自己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怒斥自己,面皮也不由僵了僵,她还得强压着怒火,小意劝说“都是妾的不是,公爷勿气坏了身子,听听语迟怎么说吧。”
好在沈正德还挺吃温婉贤良这一套,闻言转头向沈语迟看了过来。
沈语迟倒也光棍,直截了当地照搬了楚姜的模板“都是女儿的不是,爹爹别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