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甫一听闻秦四郎的死讯,着实吃了一惊,她还琢磨着裴青临是有多大胆子呐,居然敢去太守府杀人
仔细听完才知道原委,秦四和那位太守夫人委实消停不住,两人借着太守的名头,竟然在外放起了印子钱,按说母子俩怎么都不该缺钱,可惜秦四太能败家,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损招,听说还把人打残打伤过,偏偏他们最近放印子钱的人家也不是善茬,在他们又一次逼迫之时,直接闹到太守府里。
秦太守志在入帝都为官,素来极注意官声的,何况他才来登州,正在这风口浪尖上,印子钱还与别个事不同,秦四那印子钱都是非法放的,很容易闹出人命,若真出了岔子,他这太守之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听了这桩事险些没气的厥过去,抄起家法对着秦四就是一顿好打。他正当壮年,手下一个不留神,秦四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就不大成,在床上捱了没几天就挂了。
沈语迟倒吸了口气,她倒不是为秦四之死震撼,她是想到的是裴青临前几天对她说的话,他才承诺过要彻底解决此事,不料没出半个月秦四就死了,要说这事跟裴青临没关系,她是半点不信的。
她震惊于他无孔不入的手段,顿时坐不住了。
裴青临还是一如既然的从容,不过见到她,心情总是会好一些。
他拉她坐下,见她头上的小花钗跑的时候晃歪了,他便伸手帮她把鬓发间的花钗扶正,慢条斯理地问“怎么大清早的就来寻我”
沈语迟一向直接“秦四死了,你知道不”
裴青临哦了声“太守府发了丧帖,我如何会不知”
沈语迟见他神色如常,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她憋了半天,才终于出声“那他死你,他哎呀他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裴青临不答,双目凝视着她,眼底平静无波。
沈语迟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真是你干的”
裴青临不答反问“你不高兴吗”
沈语迟不知该作何反应“你如何能插手太史府的事儿那被放印子钱的人家也是你安排的”
裴青临淡道“何必刻意安排,这等蠢钝歹毒之人,身上俱都是把柄。”
沈语迟抿了抿唇,狐疑地看向他“再怎么他也是亲儿子,秦太守纵下狠手,也不可能直接打死亲子吧”
裴青临一笑“大娘子这话就怪了,秦四的尸身已经查验过,就是重伤不愈而死,还能是怎么死的呢”他看她皱眉,放缓了口气“他既敢放印子钱闹出人命,有这样的下场,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到底是亲儿子,秦太守到底还留了三分力气,不至于要命,但谁让他受伤之时还去和美婢寻欢作乐至于那美婢是怎么回事呵。
沈语迟不受他言语蛊惑,仍是皱眉“我不是说秦四不该死,他有罪,得律法来判,这才是煌煌正道。你这,你这算怎么回事呢”要是不按照律法来,今儿看这个不顺眼杀了这个,明儿看不顺眼杀了那个,那岂不是都乱套了而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裴青临万一哪回出了事,她岂不得操心死。
她叹了口气“我还和江县令商议过此事,他本有了对付秦四的法子”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裴青临攥住。他勾起唇角,眸光却泛着凉意,他慢慢地问“怎么,你觉着江渥丹才是最好的了”
沈语迟觉着他的话有别有深意,她顾不上多想“谈不上好与不好,可他依律办事,这才是应有的做法。”
“这么说,你是瞧他千好万好了。”他眼神如月色冰凉“区区一个秦四,拖了一个月还不曾收拾下来。为你解决此事的是我,你倒还心心念念着江渥丹。”
这就不大对劲了,沈语迟终于反应过来“你,你掺和秦四的事儿,是要跟江县令打擂台吗你为什么一心想把他比下去”她脑子里闪过许多场景,突然定在她梦见裴青临强吻她的画面上,后背冷汗刷一下冒出来了。
裴青临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许,淡道“我是为了大娘子,倘不是良人,现下瞧清难道不好”
沈语迟趁机挣脱,她心烦意乱,完全是为了反驳而反驳“你怎知他好不好至少他为人正派”她试图以闺蜜情来解释这件事,但就算裴青临为了她好,这也做的太过了,完全超出朋友的界限了。
“那我就祝大娘子心想事成了。”裴青临讥诮地笑了笑,声音里都带了淡淡嘲意“只盼大娘子不要后悔。”
沈语迟回去之后就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她总觉着裴青临对她的感情好像不大对劲呐
不过事情还不能过早下论断,裴青临行事向来都是诡谲阴狠,没准这就是他自以为对人好的方式或者他就是单纯地看江渥丹不顺眼她可别胡思乱想自己把自己掰了
沈语迟一边反复琢磨,一边给自己制定下一个暗中观察的方针,好在裴青临颇懂张弛有度,他接下来就没什么异样了,待她也一如往昔,她这才稍稍放心。
沈南念那里对江渥丹也越发满意,秋分节庆这日,还特地把他叫来家里叙话。
沈语迟自然也在场,听江渥丹和沈南念闲话,两人议论秦四之死“秦太守真是气的狠了,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守伤心也是真的伤心。”江渥丹顿了下又道“秦四这么一死,太守自然要追究继夫人管教不严之责,前日把她发落到庵堂里带发修行了。”
沈南念也是有继母的人,十分厌恶秦家这糟心事“咎由自取。”最近江渥丹事多,和妹妹难得见面,他可不想光说秦四这等讨人厌的家伙,他侧头看了眼自己妹妹“你和你嫂嫂的饮子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