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声音敲破了夜的寂静。
明月高悬,将寂寥的身影,在街道上拉的很长。
曲曲折折的小巷当中,一道破旧的木门被轻轻地扣响。
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谷鸟吟晴日。”
敲门的人压低了嗓子,“于此泣无穷。”
门里的人笑起来,他的笑声在黑暗中有些说不出的可怖,“祝君顺心如意。”
随着吱呀的声响,门打开了,露出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者。
他身材娇小,瘦的皮包骨头,头上几乎找不到几根头发,黄豆大的眼睛散发着精光。
像极了志怪传说当中,会在半夜食人的小鬼。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人。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斗笠四周都挂着帷幔,遮住了对方的面容,隔着帷幔,隐约能够看到藏在下面的面具,显然是一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客人。
黑衣人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了他。
他负责接待的工作,这样的客人见得多了,脸上半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自如地说道:“客人请往这边走。”
黑衣人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同样打扮的人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他,老头看了一眼,道:“这位可是您的仆人,进了顺心楼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坏了楼里的规矩。”
阔步走在前方的黑衣人道:“我知晓,带路便是。”
两名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大半夜不睡觉来敲门的,自然就是沈浮和楚白歌。
顺心如意的邀请函,是自己送到绣春刀手中的。
说来有些好笑——
沈浮本想着通过绣春刀的势力,找到一个已经加入顺心如意的人,从对方口中打听出,怎样才能找到所谓的顺心如意,没想到还不等她动作,顺心如意的人先将邀请函送到了绣春刀的人手上。
她这才意识到,在同她分开的这些年里,赵沁做了哪些事情。
看似是一个普通的监管机构的绣春刀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谁能够想象得到,一个白手起家,靠着八面玲珑的本事,和在世家之间阿谀奉承的能力,最终做大做强的一名富商,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是绣春刀的人呢?
而他的发家史不论是谁来看,都找不出半点绣春刀掺和的痕迹,
而这样的商人还有很多。
他们崛起于微末之中,绝大部分没能熬过最开始的艰难创业,就死在了商业斗争当中,但总有那么两个人,靠着自己特有的本事,和一些小小的运气,最终成为了一名能被人放在眼里的商人。
哪怕在士农工商里面,他们是身份最低的那一层,但他们也靠着自己的能力,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沈浮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院。
乍看过去,这个小院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房屋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许久都未曾修葺过,唯一完好的屋子,就是正房,也就是老头带两人去的地方。
进了房间,老头踢了一脚门口一个不起眼的机关,一个密道就露了出来。
他弓着腰,说道:“两位往下走便是,自会有人接应二位。”
沈浮没有多问,带着楚白歌走了下去。
初时地道很暗,但没走几步,就亮堂了起来。
一个带着白色笑脸面具,身形瘦高的人,沉默寡言地等在通道里面。
沈浮忽然见到他时,手下意识地就想往上抬,触碰到罩在身上的衣袍,才想起为了掩饰身份,她没有带自己的双刀,于是手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面。
那人见到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不等沈浮回应,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通道很深,曲曲折折,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分叉口很多。
想来,顺心如意接头的地点,应该不止一处。
就是不知道这么庞大的地道工程,他们是怎么挖掘出来的。
楚白歌低着头跟在沈浮的身后,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总算是开阔起来。
面具人停在一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浮大步上前,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头,上面是一个类似于棺材一样的盖子,她伸手推了一下,这个盖子果然像是棺材一样被推了开来,继续走出,就见一众穿着黑衣服的人,正如同幽灵一般,守候在旁边的空地上面。
她本能地戒备起来。
“客人还请上轿!”
沈浮猛地转头,见到一个面具人正站在一旁,微微弯腰,伸手指向了黑衣人中摆着的棺材。
她压低嗓子,道:“这就是你们顺心如意的待客规矩?”
地上的面具人和地下的那人不同,同样是笑脸面具,地下那人的面具是白色的,看起来凄凄凉凉,这人却是个鲜艳的红色面具,给人的感觉格外瘆人。
“您大可回去——”
那人发出恶寒的笑声,“顺心如意不缺一个朋友,也不差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