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面无表情按断了电话。
什么时候小镜子出来了,就什么时候回去。
*
纪欢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软,连抬起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他躺在地上,凉意缓缓从地面升起、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肌肤,害得他打了个哆嗦。
揉了揉眼睛,眼前那一层朦胧的云雾渐渐消散,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扫过四周。
二十多天前的记忆开始复苏。
他记得照妖镜突然异常,他不能伸手去外面拿东西,扯开嗓子喊也没人听得到。后来,骂了封迟是个大憨批后没多久,他就晕了。这一晕,好像朦朦胧胧睡了很久,梦里偶尔有一片暖光,也有封迟的脸和声音。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他挠挠后脑勺,正欲伸手往上探一探、试试看照妖镜的屏障是否还存在,然而眼睛一瞥,吓得差点拔腿就跑。
眼前是一截带着花纹的鳞片,那鳞片在月光下闪着细光。再往边上一看,粗壮的躯体上有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伤口。这伤口对于躯体来说并不大,可上面泛着白,浓水顺着躯体缓缓流下落入沼泽地内——
纪欢:“………………”
他该不会是睡了一觉突然变得厉害了,连封迟的原型都能照出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眼前这玩意儿岂不是……
纪欢:“……”
原来封迟长这样!一条流脓的森蚺,还不如石头怪呢!
纪欢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但很快,在纪欢打算移开视线、找点美好事物清洗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森蚺突然从庞然大物变成了一个男人。是一个和封迟截然不同的男人。
男人顶着一头板寸,露出肌肉鼓起的的上半身,他叉着腰,粗声粗气地喊道:“封迟你他娘的看够没有啊?老子当年做错了事儿被处罚,在这儿待了一百年老子也认了。但你要像今天这么侮辱我,我不答应!”
封迟在沉默中抬起眼,面对森蚺的怒吼,他显得格外平静,“再看两眼,确实挺恶心的。”
“封迟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气急败坏的森蚺气得疯狂拍打尾巴,溅得腥臭泥土飞涌而起,封迟连忙后退一步,躲过了这攻击。
封迟没理会森蚺的暴怒,只垂眸看小镜子。刚才,小镜子好像亮了一下。
封迟拧着眉,寻思着难道真是这森蚺看多了有效果?他回头,对着面露嫌弃的天狗道:“再去找其他的妖怪,要比他效果好的。”
天狗跟在封迟身后二十多天,能立刻便理解到‘效果好’这三个字等于‘丑得离谱’以及‘恶心到离谱’。他点点头,“封先生放心,我立刻去安排。”
接下来的七八天时间,纪欢感受到了封迟对他深深的恶意。同时,他也对眼前这个破地方存在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妖怪表示非常不可思议。他捂着嘴,对着镜子里的屏障又踹又打,屏障被撞击时发出的声响很大,但没有人能注意到。纪欢心累地瘫软在地上,月光落在他身上,虽然很舒服,却依旧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凌晨,天边的圆月落下一地光辉,将整片北海照亮。沼泽内的妖怪们纷纷从污泥中露出脑袋,小声交谈:“今天的月亮好亮啊。”
另一边,封迟如同往常,扣着镜子对一只蛤蟆上下照了两遍。蛤蟆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身体,他之前犯了事儿被雷劈了好几道,把脸都给劈坏了。没想到今天这张坏了的脸还有用武之地。他体贴的问封迟:“封先生,我还会做鬼脸,你要看看吗?”
封迟嘴角一抽,差点没握住镜子。
但蛤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下一秒鬼脸已经成型。
被荼毒了十来天的纪欢终于忍不住转身弯腰,口吐白沫。其实这蛤蟆没有多丑,但他这几天经历得有点多,一时半会真的承受不住了。
封迟刚想对着蛤蟆喊停,手里的照妖镜镜面一闪,忽然变亮,紧接着小黑点出现在他视线中。封迟定睛看去,小黑点满脸愤恨地用睡衣袖子擦了一把嘴,随即又想起点什么,拎起地上的白衬衫就捂住了嘴,生怕再一次口吐白沫。
这一刻封迟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松一口气是必然的。小黑点消失得很突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担心了很久。而除此之外,他心里又有点奇异的不爽快。
封迟发呆的时候,纪欢终于艰难地缓了过来,他捂着胸口扔掉封迟的白衬衫,又狠狠踩了两下,“封迟你个混蛋!”
被悄悄骂了一通的封迟挑了下眉,唯一一点隐秘的不爽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下眼,眼里带着点笑意,忽地开口问道:“好看吗?”
纪欢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封迟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抬起头就是一声怒骂:“封迟我去你大爷的你个臭不要脸的混——”
随着封迟手腕一转,镜子正好照上了右手边原本等待宠幸的巨型蛀船虫。
纪欢:“………呕!”
作者有话要说:封迟:欢迎各位欣赏由我出演的跪着追妻大型励志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