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选拔边慈直接回了宿舍。
另外两个室友上小课去了,只有周见萱在宿舍里。
听见开门声,躺在上铺玩手机的周见萱趴到拉杆边,迫不及待地问边慈:“怎么样?有没有直接过?”
边慈带上宿舍门,一边拆头发一边回答:“哪有那么快,结果半个月才出呢。”
“我知道,但你不一样嘛,要不是去年你腰伤复发,现在肯定早就在国家队了。”
边慈取下橡皮筋,盘了一上午的头发松松卷卷地散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定型水味道。
早已闻习惯的味道,她竟然开始心生厌倦。
“我可能跟大家是不太一样。”
“什么?”
边慈掐断思绪,拿起校卡往卫生间走:“我去洗个澡。”
“好,我等你,下午没课我们去逛街吧?我想买点东西……”
“萱萱,我洗完澡就回去了。”
边慈轻声打断周见萱的话。
宿舍陷入安静,门外走廊有几个女生笑着走过,商量一会儿去看什么电影。
周见萱垂眸,盯着床单上的卡通图案。
这床被套是她和边慈一起去买的,她要的粉色,边慈要的蓝色。
他们之前关系有多好呢?好到连被套都要用同款才可以。
这事经不起细想,周见萱偏头看白墙,闷闷发出一声:“你要回哪里去?”
“五中。”边慈没有回头,站在原地,背对着周见萱说。
“可是没几天就放寒假了。”
“是啊,所以才要抓紧回去,多上一天课就是赚到,我这阵子耽误太久了。”
“耽误?”周见萱似乎听到了极为可笑的字眼,“你现在管备战国家队选拔叫耽误?”
边慈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而且寒假没几天,等返校又是大考,我要抓紧时间复习才行。”
“赵维津明天回学校约了吃饭,你不跟他打个照面就要走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高三也要走班,按成绩分配班级,我好不容易考回2班的,我要努力多待一阵子。”
“去年你说自己腰伤要休息半年,参加不了这次选拔,所以才转校的。可是现在你腰伤都好了,选拔也参加了,结果你还要回去,我真的搞不懂你了。”
周见萱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走到边慈面前,强迫她看自己的眼睛,恼怒地问:“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说什么。”
边慈犹豫几秒,依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按住周见萱的手,慢慢从自己肩膀上移走。
“对不起,我今天必须回去。”
周见萱自嘲地笑了声,不知道是气愤更多,还是心寒更多。
“边慈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不拿我当朋友了?”
“你觉得什么叫朋友?”
“像我们以前那样啊,什么话都能聊,没有小秘密,会互相惦记互相关心,真心希望对方越来越好。”
边慈听完,松开了周见萱的手。
“我对你有秘密,我还拿你当朋友,但我应该不是你认为的朋友了。”
周见萱气红了眼,执着反问:“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多丢脸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现在端偶像包袱有意思吗?”
“这不是偶像包袱。”
“对不起,我说不出口,如果可以,我宁愿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如果说她和周见萱之间的友情是一条线,那么现在,她正拿着刀在这条线上不停地割。
她必须死守这个秘密。
“你去年转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体操了?而且放弃的理由根本不是什么腰伤,对吧?”
“对。”
“为什么?”
“摆在眼前的是一条死路,我除了换一条路走还能怎么样?”
“怎么就是死路了!你拿过多少奖自己没数吗?你对自己的水平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现在省队里最有望进国家队的人就是你啊,你管这叫死路,那我这样的是不是早就应该滚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萱萱你误会我了,我说的是我自己啊!”边慈摇头否认,伸手去够周见萱的手,“你不是我,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周见萱甩开边慈的手,抹掉眼泪,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鞋架,鞋子掉下来,七七八八摆在地上。
“我确实不是你,我没有你的天分,也没有你努力,你还让我进国家队等你?我进得去国家队吗?我等得到你吗?”
“这大半年每次都是我主动联系你,周末节假日,约你出来玩,你都说你要学习,我理解你,毕竟重点学校学习压力真的很大,在不擅长的领域要站稳脚跟很辛苦。我以为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分的,哪怕你交到了新朋友也没关系。是我想法太幼稚了,从你去年离开这里那天,就像跟体校的一切一刀两断了吧,包括我,包括赵维津。”
“这次你回来,我还以为……以为我们三个人又可以回到从前了,完成一起进国家队的约定,你和赵维津都很有希望,我最没戏,所以我拼了命训练,就本着跟你们一起去国家队,我不想被你们抛下。结果……还是你比较洒脱,边慈,我现在看见你,就感觉自己是个笑话。”
边慈又一次去握周见萱的手。
“我是真的希望你进国家队,我已经进不去了,萱萱——”
“你不要这样叫我,不是我朋友的人,不配这样叫我!!!”
周见萱将边慈推开,哭着冲出了宿舍,门被风砸上,“砰”地一声巨响,老墙体被震得掉下灰来。
边慈踉跄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后背撞上鞋架,疼出眼泪来。
她看见那条线断了。
被她亲手切断的。
既然如此,如果还觉得难过也太虚伪了不是吗?
边慈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站起来去做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