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学校统一组织学生前往博物馆,仪式结束,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留给学生自由安排。
各班班主任把学生家长写的信发到了每个人手上,边慈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个东西,特地在发东西前起身离开了教室。
她心情不算差,所以更不想看见别人投以她或同情或安慰的眼神。
别人觉得她可怜没什么,要是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就太糟糕了。
一会儿还要拍照,边慈没有走太远,她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过的饮料,顺着小路走到致远楼那颗银杏树下。
这颗银杏陪伴每一届高三毕业,被赋予了重大意义,特地来此拍照留念的人不少,边慈不愿妨碍他们,挑了背光处的死角坐下。
靠近中午,日光愈发的毒。
边慈脱下正装外套搁在腿上,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顿时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一阵风一口冰镇饮料,只可惜腿还被裤袜包裹着,身体无法感受到彻底的凉爽。
蝉鸣响彻长空,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也成了它们伴奏。
好热。
想回宿舍做题了。
边慈懒懒地靠坐在长椅上,盖上盖子随手将饮料瓶放在一边,瓶身遇热化成的小水珠沾在掌心,她抬手,想用手腕挡住头顶那缕刺眼的光,水珠顺着倾斜往下迅速地滚,最终落在她的脸上。
凉凉的触感,她并不讨厌。
边慈闭上眼,手腕搭在眼睛上,神叨叨地给自己念经: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隐约传到脚步声。
大概是拍照的人。
秉持这种想法,边慈连动都懒得动了,她好不容易才感觉凉快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上几片枯叶,清脆的响声并不惹人厌,只是这种死角有什么可拍了,都走这么进了,看见死角还不掉头?
一个怪人。
边慈可不想成为乱入的“背景板”,放下手,眼睛还未睁开,就清晰感觉到这个怪人跟她坐在了同一张长椅上。
太自来熟了吧!
虽然不到衣冠不整的地步,但这种过于放飞自我的姿态让边慈徒生窘迫,她正要以最快的速度整理领带,那人说话了。
“你果然在这里躲清静。”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窘迫情绪霎时消散,边慈又回到最放松的姿态,重新阖上眼,凭着感觉靠在了他的肩头。
“这么快就看完信了?”
“看完了,小姨就给我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明年我不想再给你写这封信了。”
边慈听完直乐:“是小姨的风格。”
言礼拿起她手边的饮料,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们离得太近,她毫不费力听见了他喉结滚动吞咽水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逗逗他,边慈抬起手,食指在他唇瓣上轻点两下,凑上去,用懒洋洋的眼神望着他:“学长,这是我喝过的水。”
言礼启唇咬住她的指尖,几秒后松开,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怎么,学长不能喝吗?”
边慈微微蜷了下手指,兀自嘟囔:“男朋友才可以喝。”
她听见了一声轻笑,没有等到后话,反而等到了一个吻。
尽管这里是不易察觉的死角,但这还是在学校里面啊!边慈本意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回她一个这么大的“礼”。
“这样算不算男朋友了?”言礼勾住她垂下的耳发,有意无意地在指节上绕,惹得她心跳平白加快。
“你这是想着快毕业了,索性破罐破摔啊。”边慈无奈感叹。
这话言礼可不乐意听,指节从发丝里绕出来,他不紧不慢地拧上瓶盖,说:“这叫情难自禁,而且,是你先招我的。”
“说不过你。”
挨久了热,这是一个不适合腻歪的季节。
边慈挺腰坐直,余光瞥见言礼手上的小信封,问:“你怎么还把信带过来了?”
“这不是我的。”言礼把信封递到边慈眼前,“看你不在,关飒让我转交给你。”
信封就是普通的信封,印有五中校徽的字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边慈接过,奇怪地问:“飒姐写给我的?”
“不是,她说是从北京寄过来的,特地交代了,今天才能拿给你。”
停顿片刻,言礼替她说了心里正在想的话:“应该是你之前的教练,或者队友。”
边慈盯着信封,一动也不动。
“不想拆开看看吗?”言礼试着推她一把。
半分钟过去,边慈慢吞吞地撕开了封口,看起来很犹豫。
“放心,这不是潘多拉的盒子。”
边慈低眉笑了笑:“你是不是偷学了读心术?”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一会儿还要拍照,我不想不开心。”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开心了。”
“不想更不开心。”
“那万一看完就开心了呢,为什么要错过一个让自己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