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两人各自回到房间。
书桌还是之前那个书桌,手机还架在支架上,一切看起来毫无变化,唯有a弹出来的“主播暂时离开了36分钟”系统消息提醒着他们,被耽误的半个多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边慈拉开椅子坐下,手搁在大腿上,对着摆满教辅书本的桌子竟然有些恍惚。
她的网课老师就是言礼。
给她课时最低价的人是言礼,在最快时间内出学习计划方案的人是言礼,每晚雷打不动教她学习,陪她熬夜到凌晨的人还是言礼。
她刚到二班,追课程追得很吃力,怀疑自我能力的时候,他给她讲了丑小鸭的故事,告诉她不用妄自菲薄,因为天鹅不管在哪里,都会是天鹅。
周考被误解,她想用上课视频自证清白,给他发消息不小心表现出脆弱的时候,他没有嘲笑她,反而对她说,你本来就不差,你是最好的,一直都是。
边慈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天花板上的光圈,眨巴眨巴眼,仍然烦躁不安,却又怀揣着一丝丝自知不可能的美好幻想。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犹如寒夜里里点燃了一簇火焰。木柴烧得滋啦响,飘出呛人的烟,她坐在火堆旁边,呛得眼睛鼻子通红,可仍然贪恋这片刻的暖,舍不得离开半步。
愁死了。
这时,耳机来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边慈下意识挺腰坐直,捞起耳机戴上。
“听得见我说话吗边慈”
入耳不是魔性的正太音,边慈还不太习惯,顿了几秒,她回答“听得见,很清楚。”
短暂的沉默。
“那个今晚还上课吗”言礼似乎也不太习惯用本音说话,用笑来缓解尴尬,“要是你觉得不自在的话,就休息一天。”
可是你听起来也很不自在啊。边慈心道。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莫名其妙得到了安慰。
不自在归不自在,他们又不是断联系绝交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尴尬不会随着时间消减,总是要面对的。
想到这层,边慈断了逃避的念头,回答言礼“不用,你继续讲吧。”
“行。”
言礼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接着之前被打断的地方讲起。
边慈一开始有点走神,思路跟不上也没好意思说,后来察觉到言礼又倒回去重讲了一遍,她打心底感到惭愧,才收起心思专心听课。
接近凌晨一点,今晚的课程结束。
身份曝光之后有个好处,在上课的过程中,遇到知识点跟当天作业题型重合的部分,可以顺便完成作业,节省一点课后补作业的时间。
“今晚先这样,很晚了,你写完作业赶紧睡。”
跟平时一样的叮嘱,却显得不是那么寻常了。
“好。”边慈注意到课时不足一个小时的提醒,下线前,问了一声,“等课时用完了,我们还是这样线上补习吗”
言礼摇头“没必要了,线上没有线下方便。”
边慈迟疑了一秒,试着问“那我们去哪里补习”
“你房间或者我房间都行啊。”言礼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脱口而出。
“”
“”
耳机那头的安静,让言礼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他脸色涨红,着急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层楼住着还线上补习有点多此一举,而且线上更耽误时间,如果面对面的话可以实时交流”
解释这种东西,少了显得敷衍,多了显得心虚。
再解释下去,言礼感觉自己可以就“线下补习的好处”写一篇五千字的论文了。
越描越黑不如不说,言礼认命般地阖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任人宰割的弃疗语气。
“你来定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都行。”
边慈承认,听见那句“你房间或者我房间都行啊”的一瞬间,自己的思想第一时间飙上了高速。
不过随着言礼语速越来越快的解释,思想很快又回到了正规。
胡思乱想什么呢。
心里装着白月光的男人,跟闺蜜没有任何区别。
闺蜜好心好意给你无偿补习,大晚上为了方便,需要让对方在自己房间、或者自己去对方房间待两三个小时,正常吗
当然太正常了。
得了便宜还矫情,这种事情边慈干不出来,她果断地说“我房间的书桌大,坐两个人没问题,明晚开始,就来我房间吧。”
额
心理建设做得好归好,可是话从嘴边说出来,还是挺惹人误会的。
幸好对方是言礼,幸好没有别人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ifi信号不好,那边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吱声。
“好,那我先下线了早点休息晚安拜拜。”
没等边慈回复,言礼破天荒第一次先退出了教学房间。
这句话说得太快,边慈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才捋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言礼手滑点了二倍速的变声器么说话跟烫嘴似的。
边慈感到纳闷,跟着退出教学房间,把手机拿到床头充电。
夜已深作业还有很多,她没时间想二倍速变声器的事情,回到书桌前,很快又进入了学习状态。
做题快的人就没有担心写不完作业的烦恼。
退出房间后,言礼放下手机和笔,起身站起来,走到床边,二话不说呈“大”字,把自己砸进了被窝里。
躺了不到十秒,他觉得热。
外出需要穿长袖的日子,他打开了空调。
凉气从扇叶里跑出来,扑在他身上,言礼才感觉心头那股燥热劲平静了下来。
明晚开始,就来我房间吧。
脑子里循环播放边慈的声音,赶不走躲不掉,言礼翻了个身平躺,右手腕搭在眼睛上,很快,手腕的皮肤也沾染了脸上的热气。
“靠。”
言礼对着空气骂了句,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空气不流通,闷得跟蒸桑拿似的,没坚持一分钟,他就掀开了被子,热得呼吸声都变重了。
“没出息。”
言礼踹了两脚被子,脑袋埋进枕头里,过了会儿,兀自轻笑了声。
次日一早。
边慈在闹钟响完后也没成功起床,再惊醒时,已经快八点了。
转校到五中这么久,这时她第一次迟到,边慈匆匆忙忙洗漱完,抓起书包就往楼下冲,在走廊跟言礼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