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没有想到那么小的一个衣柜,何欢竟然还能留出一半的空间来。就好像何欢早就想好了如果贺行来了,就会让他住在这里,所以衣柜的空间也提前准备好了。
“坐哪儿啊。”贺行看着那张单人床,总觉得不好意思坐下去。
又或者一旦坐下去了,就会发生什么。
他忽然联想到自己那一次跟着何欢回家取他的旧衣服,何欢也是一把将他摁在床上,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啊,不对,自己单方面被何欢压制,连打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坐床上啊。不然还能坐哪里”
何欢一边笑,一边打开电热水壶烧开水。
贺行还是选择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他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的羡慕指数倍增长。
“你的房间可真大。我以前在月球基地开运输机的时候,我们是四个人住在你这么大的房间里,我睡在上铺,早上起床脑袋都会撞到天花板。一个翻身就能翻到地上。”
何欢端着一个马克杯,来到了贺行的身边坐下,把杯子递给了他。
浓郁香甜的味道蔓延开来,贺行低头一看,愣住了“麦芽乳你哪儿来的”
“刚来这里的时候,闲的无聊就会到处走走。比如超市里转转。看到一些东西,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买了放宿舍里。虽然现在不比两年前,物资没有那么紧缺了,但是像一些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小零食,还是消耗的特别快的。”
言下之意就是,何欢看到贺行可能会喜欢的东西,就会带回来,囤起来。
贺行抱着马克杯,眼睛红了。
“你怎么了”何欢的手伸过来,把贺行的脸掰向自己,“我是让你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吗如果麦芽乳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你对我太好了。”贺行垂着眼说。
何欢愣了愣,单手勾着贺行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贺行,你这样可不行。太好骗了。我给你一杯麦芽乳你都能被感动。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人给你一块巧克力啊,给你一包薯片啊,你是不是也会眼睛红通通被骗走了啊”
“我不会。”贺行回答。
他很肯定。
什么是有目的的好,什么是小心翼翼的好,贺行能感觉到。
“那你怎么确定,我给你的这杯麦芽乳没有问题呢”何欢轻声问。
“哈”贺行侧过脸来,完全不明白何欢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早就对你说过男人的房间不要随便进了。”何欢露出略微无奈的神情,“说不定我就是想把你带到我的房间里,为所欲为。在这里,你哭也好闹也好,没有人会来救你。你也不想一想,我是什么人你在我这里吃了亏,可没有人给你主持公道。”
贺行吹了吹马克杯里的麦芽乳,然后喝了一大口。
“你放了什么了什么时候起效果我会像干了四五杯深水炸弹那样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吗”贺行侧着脸问。
何欢什么也没说,只是长久地看着他。
贺行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这种目光,看似安静却有着一种执着像是要将贺行揉碎了捏在手心里,挤进骨髓里。
“我对你做过什么,你还记得吗”何欢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这在贺行看来,让他口干舌燥。
“记不大清了要不然你再让我感受感受”贺行很紧张地说。
他觉得自己在飞蛾扑火,明知道会引火烧身可是可是他就是忍耐不住。
那一天的他是混沌的,但是并不妨碍他记得何欢亲吻自己时候的柔软和强硬,以及血液喷张的疯狂。
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贺行都想要努力地忘记,但是越努力就越清晰,越清晰他就越是按耐不住地想要把何欢拽到自己的面前来。
“小混蛋,那天明明是我伺候你。你是开心了,我一整个星期吃东西都没味道。”何欢慢慢地靠近贺行,原本都是麦芽味的空气里,贺行闻到了清朗利落的男性气息。
那是何欢须后水的味道。
贺行冷不丁凑了过去,在何欢的下巴上碰了一下。
脑子里就像炸锅一样,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贺行死死地扣着那个马克杯不松手。
何欢的手伸过来,强行把杯子从贺行的手里拿开。
“别握着它,抱着我。”何欢说。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冷,带着命令的意味。
贺行的手僵在那里,却没想到何欢的手掌扣住了贺行的后背,一把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等到贺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扔在了床上。
贺行下意识撑着胳膊肘向里躲,但是这么窄的空间,他才一退就抵住了墙。
何欢的双臂就撑在贺行的耳边,那双眼睛直白到热烈地看着贺行,明明恒温二十五度的空间却让贺行觉得好热,背上都在出汗。
他听见了何欢的呼吸声,压抑而厚重,他单手解开了自己严严实实的领口,略微抬起下巴的时候,脖子的线条也被拉长。
贺行喜欢何欢的脖子,一直都喜欢,因为那里的线条看起来特别有张力,仿佛无论怎样的力量都无法征服何欢,无法让他低下头。
可就在此刻,何欢忽然低下头来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贺行。
那是一个富有压迫感的吻,贺行下意识扣紧了身下的床单,何欢的舌碾压而来,席卷了贺行一切的感知,甚至不断地强迫着贺行打开自己的齿关,把更多的柔软和温暖交托出来。
跟何欢的亲吻相比,贺行在车上的那个吻也好,又或者是刚才在何欢下巴上亲的那一下也好,都幼稚到不行。
何欢的吻越来越深,就像是炙热的岩浆不断的燃烧着贺行的理智,带着决绝的气势,仿佛贺行一丁点的抗拒就会玉石俱焚。
何欢闭上了眼睛,额头抵着贺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然开口说“这你还记得吗”
“现在记得一点了。”
贺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那种心跳加速到极限的感觉让人上瘾。
他微微睁开眼,就能看见何欢高挺的鼻骨,像是用刀在最坚硬的石头上凿刻出来的,坚韧刚硬,贺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当初第一次见到何欢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这家伙不够有男人味呢
何欢的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空气跟着震荡,贺行的耳朵都快要被蛊惑了。
“你就是想我让你舒服,对吧”
贺行的舌尖在牙槽上抵了抵,“那不然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渣的男人。”何欢咬着牙槽,恶狠狠地说。
贺行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我只渣你。”
“当初我就该把你给咬死。看你现在怎么嚣张。”何欢低着头,看着贺行。
“你现在也可以咬,我期待着。”贺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混蛋。”何欢难得急躁地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贺行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
“你等等”
“哦,后悔了,害怕了”何欢歪了歪脸,看着他,嘴上虽然勾着笑,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压迫,意思是“臭小子没有后悔药”。
“后悔你个大头鬼。我的礼物,我要自己拆。”
贺行抬起手,一颗一颗开始解何欢的扣子。
何欢闭上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撑在贺行的身边,忍耐着让贺行完成“拆礼物”的过程。
当何欢的脖子完全露出来的时候,贺行忽然抬起了头,在他的颈窝狠狠咬了下去。
“唔”何欢发出了门哼声。
这样的声音,让贺行更加恶劣,不断用自己的虎牙去叼,用舌尖去抵。
何欢没有挣扎,单手撑在贺行的身边,另一只手直接扣着贺行的后脑,像是要将自己的血肉和性命都送给贺行。
过了很久,贺行才松了嘴,坏笑着看着何欢,然后他发现何欢正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毫无底线的迷恋。
紧接着何欢的吻又落了下来,用力到让贺行的脑袋连转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贺行手腕上的通信器一直在震动,先是言喻风,接着是叶阳,他们发现怎么打电话贺行都不接之后,就发了许多条信息。
大意就是贺行安置好了没有,晚上大家一起聚餐。
但是贺行完全处于失神的状态,他发现何欢就是毒药,看着五光十色漂亮非常,不小心喝下去,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都给烧没了。
“你这样子,会让我想太阳。”何欢抱着贺行说。
“呸还想月亮呢。”贺行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原本整洁到一条纹都没有的床单,已经差不多被拧成了麻花。
“那好,我不想太阳,专门想月亮这里就是我的月亮。”何欢又笑了,贺行就觉得自己在魂游。
细碎的吻落在贺行的脸颊上,贺行的耳朵又热了起来。
到了晚上,何欢和贺行去跟叶阳还有言喻风碰面的时候,许冲也在。
言喻风眉梢一挑,开口道“贺行,你很可以嘛。打你电话不接,发你信息不回,你这是想上天”
贺行把椅子勾开,坐了下来“我们这不是已经上天了吗”
许冲的眼神却很毒。他眯着眼睛看着何欢的脖子,幸灾乐祸地说了句“诶嘿,怎么没给咬断了”
贺行一听,立刻不好意思了。但还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点菜。
反正是许冲请客,他的钱肯定也不少。
谁知道许冲竟然拦着贺行“诶诶诶我可不是土豪大款兄弟们悠着点儿悠着点儿”
何欢笑了笑说“你的火控手呢还藏着怕我跟你抢呢”
“谁怕你抢啊你抢去了匹配度也开不了机。他还在做训练呢,一门心思有朝一日ko你”
一提起自己的火控手,许冲就紧张,生怕何欢又有什么想法。
他赶紧举起杯子说“来来来,欢迎各位来到月球要塞。特别是我的老同学言喻风,能再见到你我觉得就跟做梦一样。”
“怎么可乐都被你敬出了二锅头的气势”言喻风也笑着举起杯来。
贺行跟着举杯,像是领导一样开口“你们大家干了,我就随意了。”
被可乐灌饱算是怎么回事他当然要留着肚子吃饭了
吃完了饭,许冲拉着言喻风去聊家常了。已经许多年他们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对了,王大锤怎么没来”何欢随意地一问。
“人家叫王天锤好吗亏他还是你俱乐部的经理呢,你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吗”贺行在心里为王天锤感到悲哀。
“好吧,王天锤呢”何欢问。
“他老婆要生了,这个时候他还敢来月球旅游这不是想死的节奏吗”贺行回答。
“是的啊。”叶阳跟着点头。
“走吧,我带你们到这里转一转。”何欢说。
“你带我们转一转我们身为非舰队人员,能进来一定是你向上面打了申请吧你还敢带我们到处闲逛,小心你的肩章被摘掉。”贺行没好气地说。
何欢不以为意地说“是我向上面打了申请,我说你来了这里我就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你,如果每天我都要开车去力盾集团建造的民用基地见你,来回要耗费至少两个小时。”
“你可真受宠。那我们能看到你驾驶的战舰吗”贺行问。
“可以啊,我带你们去。”
何欢这么一说,叶阳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能进入月球要塞就已经是他这一辈子难得的体验了,何欢竟然还要带他们去看真正的战舰
贺行回过头来瞥了叶阳一眼“你怎么了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我我紧张”
贺行叹了一口气,揽上叶阳的肩膀,带着他跟在何欢的身后。
“别紧张,我们只是去看战舰,并不是开战舰。”
他们通过了层层的关卡,终于来到了接驳通道。
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就连走路都能留下回音。
叶阳很紧张,不断地咽口水。
走在他们前面的何欢身姿很挺拔,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贺行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只是当他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贺行的心底隐隐涌起一种不安,仿佛随时这个男人就会消失。
贺行下意识上前了一步,拽住了何欢的手。
这时候何欢正好走到了生物识别装之前,全息屏幕出现了何欢的身份s级战舰操作员。
贺行整个人都傻住了“你你是s级的操作员”
贺行虽然没有待在联邦舰队,但是他却知道s级战舰操作员在大多数时候就像某种荣誉,比如关城,阵亡了被追加s级的称号。
而活着能被评定为s级的,说明他的能力已经不是一般的a级操作员水平了。
何欢侧过脸看着贺行,捏紧了贺行的手指“怎么那么惊讶的样子我这么厉害,不能是s吗”
贺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手还被何欢扣着,又被拽了回去。
“你在害怕”何欢眯起了眼睛,直视贺行的眼底,“我是s级操作员,不是那个s。”
贺行的心脏又开始猛烈的跳动。
别看他平时有点没耐心,还有点小暴躁,但他很少紧张。
可这一刻,他却很紧张。
何欢是s级的战舰操作员,这意味着火星一旦有战事发生,他一定会被派去最危险的地方。月球要塞对他而言,只是暂时停泊的地方而已。
“你真的没有火控手”贺行再一次问他。
“我没有。太难匹配了。”
“所以你真的一直一个人操作火控手和舵手的位置”贺行又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这样不用降低自己的反应速度去向另一个人妥协,攻击的方向永远和战舰的转舵方向匹配,时机也不会有偏差”
“但你的注意力、你大脑的消耗也会是普通舵手两倍甚至更高你”
“是啊,按道理我应该能退役了。你会等我回家吗”何欢笑着问。
“回家”贺行皱紧了眉头。
每一次何欢出战,都是在临近那个大脑的极限。
没有人能无休止地保持最快的反应能力,这是一种酷刑,是一种压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开了一半的通道门忽然又关闭了。
他们头顶的警报在闪烁了不到三秒骤然熄灭了。
只听见“哧哧”两声响,像是氧气口忽然停止的声音。
黑暗毫无预兆瞬间降临,没有一丝光线,视觉都无法适应。
“怎么怎么回事”叶阳吓坏了,立刻把自己的通信器打开,在黑暗狭长的通道里,就像一只无助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