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薄雾轻笼。
陆清微这一觉睡的深如今都已经到了亥时,不说晚膳再晚一些些倒是直接可以吃上宵夜了。
浑身倦怠依旧疲累的她懒懒的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屋内掐了一半的灯,随手取了一旁小几上所放的衣衫,披衣起身拖着步子走到了屏风外头,瞧见的是正坐在长榻上一人饮酒显得三分寂寥的萧绎。
长榻的小几上连一点小酒菜都没有准备,只一壶酒这么放着,那样子实打实的便是在喝闷酒。
“有心事?”走到萧绎的身旁,接过杯盏把这剩下半杯秋露白喝下了肚,冷酒下肚倒引得陆清微只觉得生冷,不过这酒是以露水酿造喝下去倒也清冽,她正巧渴了干脆又喝了一杯……
见陆清微解渴一般的喝酒,萧绎也不拦着等她喝完了,只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在这泛着酒香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永和没了,我同萧烨一并算计的,这会应该已经叫人不知葬在了哪儿,若是做的绝一些……怕是已经挫骨扬灰了!”
早晚都是要告诉陆清微的,且陆清微一向细心,她和永和打过几次交道,不会看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且萧绎这会心上是有那么一些不好受,如今干脆把心上的郁结同陆清微一道说一说,权当有一种倾诉。
今夜里不只自己一个,宫里的三王府的都不好受,骨子里流的都是一脉传承的血,没了哪一个心上都会感怀,更何况还是他们父子三人算计且默许下送走的。
一声“永和没了……”让原本端着杯盏的陆清微不经由的手抖了一下,而后从萧绎的怀中坐起,蹙眉看着萧绎不知他的那一句“没了”是不是她理解中的意思。
虽说陆清微如今是在蹙眉,可看萧绎现今的样子,她也已经晓得答案是个什么!
“早在她对你动手算计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从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的一双手会去动自己的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也是血亲!骨肉相残……”
萧绎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心,是不会难受的,可没想到他自己高估了自己,到底还是会难受,心里头是会不舒服的。
“权衡利弊,你起了头皇帝给了了尾,她手里沾着人命,算不得冤枉,没了便没了吧,你也为她难过了一场,她在这世上也算有个挂念的人,过了今夜,忘了吧!”
听着萧绎怎么把永和李代桃僵的事情说完的陆清微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将萧绎抱住了,让萧绎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对比着从前听到永兴公主如何死在皇帝的手中,那一份被震撼到的惊诧,现在的她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永和的离开。
若非都是被逼到了绝路,想来不会有人真的想选这一条路,把起了头的算计变成真。
皇权考虑,萧绎算到了点上,永和做到了绝这一字上,皇帝权衡利弊在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必定会放弃永和,都有难处,都有说法,没了一个永和,陆清微更是可以长舒一口气。
至少这样,她这儿也少了一个整日里盯着自己盯着陆家的大麻烦,去了一个永和各方都在受益,该高兴才是。
她也没了亲情顾念,都是绝种的东西,没什么好内疚的!
若换在从前,陆清微自己都不相信她会练就出这样一副铁石心肠来,可到了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能有这一副铁石心肠。
“我饿了,你光叫我吃冷酒……说好了要喊我起来用膳的,你瞧瞧,我这会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起来了!”
陆清微这儿安慰过萧绎后,为了让萧绎不在这儿继续这么伤春悲秋下去,只道自己饿极了如今想吃些东西。
萧绎也不是那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人,如今把着心里的郁气该疏散的自疏散完了,忙唤了一声阿茕让阿茕把灶上一直温着的吃食给拿进来。
白日里送走萧烨后,萧绎倒也没那心思在继续做事,一直在让子贡去守着消息,在听到皇帝把人收下之后,他便掐算着总管内监动手的时辰,今夜里清思宫里的人会被换一个遍。
至于说以后……
以后的永和公主依旧会是从前那个人前乖巧事事都听从陛下的好公主,等初六出嫁之后也是一样,她会是皇帝放在刘延身边最好的眼线。
皇帝会对她放十万个心!
收回了心,萧绎拉着陆清微往那膳桌上坐,一桌子的菜都是陆清微素日里爱吃的,为着夜里怕吃的腻了难受,准备的又都是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