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艾前进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二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嘴。而王二继续声明艾前进是无辜的，就算真的要坐牢就让他一个人坐牢。艾前进越听越感动，哭得比刚才更加大声。因为艾母的为人，很小的时候村里就没人愿意和艾前进一起玩。等一家人搬到城里面以后，因为艾前进被家里人宠坏了，喜欢和别人抢东西还打人，时间长了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所以，很多时候，艾前进只能一个人待着。艾父艾母虽然很疼艾前进，但是在他们看来，好吃好喝地给艾前进就已经是对他很好了，至于朋友什么的，他们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艾前进就这么一个人长大，越长越歪。在家那边的时候，他也和其他所谓的大哥一起混过，但那些人每天只想要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零花钱，其他时候根本不愿意带他一起玩。王二不一样，在码头上，王二把最轻松赚钱最多的活给他做，平时都和他在一起，不许任何人欺负他。这些，艾前进是第一次体会到。所以，他对王二也特别好。现在，王二居然为了保护他，一个人顶下所有的罪。艾前进感动地除了哭还是哭。负责人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当这是演戏呢，你们只要把砸坏的东西照价赔偿，乖乖配合调查，谁都不用坐牢，还给我整这么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看你们也不像是会随便闹事的人，这次怎么做事这么冲动？”江城这一片喜欢闹事的混混他们心里都有数，平时没有抓过这两个人，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喜欢闹的人。不然也没这么多时间听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王二看看那边拿看畜生的眼神看着他们的颜小溪，又看看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艾前进，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因为我们缺钱，这是她给我们的钱，说是等我们把事情做完以后再给剩下的一半。我们都没找媳妇儿，想着多攒点钱，谁知道现在她翻脸不认人。同志，你看我们都是下死力气的码头工，总不至于为了骗人拿这么多钱出来吧？”颜小溪马上反驳：“谁知道这些钱是不是也是刘建芳给你们的，故意让你们这么说好害我。之前刘建芳就骗人说江城大学上次闹事是因为我，幸好大家都相信我才没有被她骗，谁知道这一次她居然这么过分，想要赶走王芳芳还想顺便把我一起对付了。”说来说去，颜小溪都没办法证明艾前进和王二不是她叫来的，艾前进和王二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是颜小溪叫来的。事情就这么僵住。这也就算了，偏偏颜小溪还一个劲儿地往艾前进和王二身上推罪名，想把他们关进老里面。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两个人最后被放走，肯定会找她算账。“他们本来是想抢东西的，但是因为你们来得快所以才没有抢。而且他们还要打人呢，街坊领居都看见了。虽然王芳芳他们躲得快没有被打着，可是他们是真的想要伤人，这件事非常严重。而且我和王芳芳现在在这里说了这些，他们如果被放走肯定会报复我们。”颜小溪说的这种情况的确存在。不过没有证据，负责人谁都不能扣。“同志，你们可以去码头上调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平时就欺负人恐吓人，抢别人的活干。之前还把一个老码头工的女儿给逼死了，之前他们还骗了江城大学的一个学生，他们这样的人说的话不能信。”这是颜小溪最后的王牌武器。她知道这个说出来以后，她和艾前进王二就是结下了死仇。但是她没时间继续这么拖着，她一直在局子里面待着，万一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传出不好的话。她这些话说出来以后，负责人和王二的表情都变了。王二恨恨地看着颜小溪，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负责人看向王二的时候则是满脸怀疑和警惕，甚至让另外一名同事也过来盯着他和艾前进。眼看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好，突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是邹与明。王二眼神一黯。他明里暗里对张秀使过那么多绊子，这段时间更是为了报复把码头上搅得乱糟糟的。现在他倒霉了，邹与明肯定会落井下石把他送进监狱。邹与明进来以后，看了屋里的人一眼，然后就走过去和负责人说话。“我是码头的老板，王二和艾前进都是码头的工人，请问他们犯了什么事？”负责人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王二压根儿没心思听，他偷偷和艾前进交代道：“老板心地好，性子软，你待会儿对他说几句软话，他就会让你继续在码头上面做。之前欺负其他人的都是我，你年纪又小，那些人不会故意为难你。到时候在那里干活，只要你不偷懒，就能养活自己，好好工作赚钱，以后再娶个媳妇儿，别想以前那么浑了，知道吗？”艾前进哭得和个二傻子一样。“二哥，那你呢，你怎么办？”王二的目光从邹与明的脸上扫过，叹了口气。“我做了很多错事，这次被关进去也是活该。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心机重，你不要找她，不然那肯定会被她欺负惨，你就好好在码头待着，老板和其他码头工人都不差，能过得不错。”艾前进别人说什么他都信，王二觉得让他去别的地方一定会被骗被欺负，还不如在码头。虽然他对码头上那些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他知道，那些人心地都不坏。王二和艾前进交代这些的时候，有些恍惚。他还记得当初刚来江城的时候，走投无路差点饿死。但邹与明救了他，把他带回码头，给他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那个时候，王二觉得邹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一辈子，要报恩。后来，连王二都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他开始捣乱，开始横行霸道，开始对邹与明有意见。现在想起来，王二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可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王二不去想，只是再看了艾前进一眼，然后坐正身子等着负责人把他关进监狱。那边，邹与明还在和负责人说话，负责人看向王二的方向，露出惊讶的表情。王二微微撇嘴。果然那是在说他坏话，看来这次跑不掉了。然而，半个小时后，负责人告诉王二和艾前进：“你们可以走了。”“走？我可以走？”王二张大了嘴巴，觉得他是听错了。“不走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负责人笑着摇头，邹与明也走过来，给他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暴栗。“码头那么多活等着人去干呢，你们倒好，跑到这里来偷懒了是不是？这个月工钱还想不想要了？”说完，邹与明把一叠钱递给王二，就是王二之前为了指正颜小溪拿出来的那一叠。“邹老板，这个……”“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给我收好了，别弄丢了，赚这么点儿钱不容易。”他意味深长地朝颜小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带着他们两个人离开。路上，艾前进一直在傻笑。他没想到他和王二都能平安出来。王二则是沉默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邹与明。“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颜小溪去找你们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邹与明语调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更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还把那些钱给我？”“我说了，赚这些钱不容易，被人耍成这个样子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要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做这种事，就从我这里滚蛋，听见没有？”邹与明不会允许手底下的人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只不过颜小溪这件事很特殊，受害人是王二他们。不过，他们当初能答应下来，本身也属于犯错，邹与明当然会惩罚。惩罚就是，当天晚上，这笔钱中的一半，被拿出来请全码头的人吃饭。一开始还没人愿意去，但邹与明出面后，大家都答应了。连那个孩子去世的老人也被邹与明带去。桌上，邹与明亲自道歉。“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才让码头上出现这种事，要怪，你就怪我。”这些天一直靠怒气撑着的老人一下子就瘫软下来，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他知道，其实他谁都不能怪。医生早就告诉过他，他闺女那病是生下来就有的，治不好，早晚都要死。但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哪怕花再多钱也想治，指不定就治好了呢？可是，吃着那么贵的药，他闺女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甚至在最后她走的时候，还笑着和他说：“爸，你不要伤心，我活着真的太痛太痛了，睡着对我来说才是最幸福的事情。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爸，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才是，不要哭。”王二和艾前进看着哭得不成人样的老码头工，第一次低下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