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兰没发觉艾米心里的想法,还在两眼冒星星地说着周红的事。
“如果不是知道她以前从来没有到过江城,我都会怀疑她也是江城本地人了,居然这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我考上大学回城之后,爸爸告诉我现在愿意把房子租出来的人可少了,红姐还带着个小宝宝,更难找到房子啦。”
听她这个语气,不只是艾米,连宿舍另外几个人都很好奇她在乡下是怎么过来的。
特别是吴盼弟。
虽然她不怎么爱说话,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你下乡的那个地方怎么样,村里人也很讨厌知青吗?”
吴盼弟下乡的地方就是,那些村民很排斥知青,觉得他们什么都不能做还来抢村里本来就不多的粮食。
她甚至听见一个村里人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子说,不好好努力种地以后就只能做像他们知青这种没用的废物。
因为这事吴盼弟心里还难受了很久,可是看杜春兰的模样,应该没遇到过这种人,不然不可能还这么天真烂漫。
杜春兰的确没吃过什么苦头,听吴盼弟这么问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说出来。
“我本来是符合规定可以不下乡的,但是当时我的好朋友很多都主动申请投入到为祖国建设中,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我们下乡的地方离江城不是特别远,去的知青很多都互相认识,甚至还有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那种。我们去了以后最开始村里面的乡亲也不喜欢我们,但是后来我们帮村里弄到一台拖拉机还有一个耕田的机器,还给村里办了个学校,然后大家对我们都像是对自己家里的孩子一样了。”
杜春兰没有说谎,他们在那个村里除了一开始受过一点白眼外,后面都还好。
因为那个村的村支书是个文化人,懂很多。
虽然生产很重要,他也没放松抓文化,知青去了以后全都被他合理分配。
“那个叔叔说我们干体力活不行没事,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干脑力活的。然后我们凑在一起研究怎么让庄稼长得更好,怎么节省肥料,怎么种庄稼更家科学化。最开始村里人都不信,说我们瞎搞会把庄稼弄坏,叔叔就拿了几块荒地让我们做实验,结果收获的时候我们的产量是村里其他庄稼的两倍多。这样大家都信了,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们。有时候我们粮食不够吃,他们还会主动凑粮食给我们,人都特别好。”
杜春兰觉得,那些淳朴可爱的乡亲比城里很多人都好。
他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喜欢你就巴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不喜欢你看见你转头就走,特别明白坦荡,什么都写在脸上,从来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
她现在还和村里玩得好的几个小姐妹互相写信呢,有时候还给他们寄东西回去,他们也会给她寄可以放的庄稼菜来。
吴盼弟听得一脸羡慕。
“你们那边的人都好好啊,我们那边的人都特别讨厌下去的知青,还故意在我们住的地方放老鼠和蛇。”
不过,吴盼弟现在却很感谢这些人对知青的厌恶。
就是因为他们看不上知青,所以就算她后妈很想把她嫁出去卖钱都没人要。
没人要她才能顺顺利利从村里考出来,到江城大学为未来拼上一拼。
杜春兰却摇头说:
“其实也不算是人很好,一开始也有很多故意为难的地方。比如故意弄坏我们知青点的屋子,然后下雨的时候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打湿,粮食也发霉,大家都只能饿着。只不过我们去的大部分知青都知道,我们和他们不是敌人,我们去是为了帮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他们也靠劳作更我们提供了食物,大家都是平等的。”
谈起这些的时候,杜春兰的表情很严肃,艾米能感觉到,这里面包含这她的信仰。
因为信仰,别人避之不及的下乡她去主动申请。
因为信仰,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人,愿意继续尝试和那些误解他们、故意为难他们的村民们相处。
因为信仰,不管那些对土地对庄稼的改良有多难,他们都在努力坚持,从来没有放弃过。
艾米并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坚持,但还是忍不住被杜春花眼中的光芒吸引。
宿舍其他人也都一样,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崇拜。
不仅如此,杜春兰还对着大家伙儿说:
“不管大家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我们这么有缘分才能一起考上这个学校,还能选一个专业一个宿舍。所以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每个人出一点力就能解决。下乡这几年我越来越清楚,我们女孩子很难很难,总是弱势的那一个。所以我们更需要团结起来,不断为更强大的自己和祖国而努力。我们出来不容易,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搞小动作上。”
这一点艾米也很赞成。
在冒儿村她真的是受够了那些放冷箭的家伙。
所以她站出来明确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