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一生善良淳朴,哪怕是日子过得那么辛苦,又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却一直都没有因此改变性情,而是一直都那么善良。就是这份善良,让她明明自家都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说愿意让艾米住到他们家去,这才有了后面这么多的情分。也是这份善良,让她不想给艾米添麻烦。但艾米不傻,看得出来王奶奶今天不对劲。尽管来了江城一段时间,王奶奶甚至和左邻右舍的老人家熟悉起来,每次出门遇见都会打招呼,但到底还是个陌生的地方。她听不懂江城的本地方言,遇上只会说方言的只能连蒙带猜。她说了一辈子冒儿村那边的方言,之前卖梨汁为了方便沟通努力跟着妞妞一起念生字读音,这才勉强能和买东西的人交流。但这些对王奶奶来说虽然难,但不是不可以克服。毕竟她一个老人家肚子带着大孙女也活到了现在,这些困难都是可以靠时间和努力去化解的。但几天前,王奶奶收摊回家,偶然碰到一对小年轻,他们手里拿着好看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闻着很像是梨汁。为了节省成本,王奶奶是拿一个大铁桶装的熬好的梨汁,然后想买的人就去摊子前面拿碗喝上一碗。这也是现在私下摆摊卖吃食的最常规做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钱去找厂里定做玻璃瓶子。现在也没有所谓一次性的纸杯子或者塑料杯子可以用。可,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站在摊子边上喝东西的,一是觉得不好意思,二是觉着不方便。于是,王奶奶在看见那个玻璃瓶子装的梨汁以后,心里特别担心。先前艾米买汽水回来的时候和她说过,拿这种瓶子装的饮料都是厂里做的,一次可以做几千瓶甚至几万瓶出来,根本不是自己动手做那个速度能比得过的。这几天因为学校里面课程多,艾米一直没在家里怎么待,所以没发现而已。但既然发现了,她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艾米费了些力气从王奶奶嘴里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首先安抚道:“奶奶你放心,就算那个真的是厂里做的梨汁,那也比不上咱们的。咱们的梨子多好啊,奶奶的手艺又是独一份的,那个厂里生产的能和你做的比吗?所以你就放心吧。”这倒不是艾米为了稳住老人情绪胡说八道。这年头,大家都想赚钱。王奶奶卖梨汁生意不错,就有看见的人学着也买梨子来做。但一是梨子和冰糖现在都还挺贵的,二是他们没有王奶奶那独家手艺,所以做出来尝试的时候就失败了,也就没有再继续弄。以至于现在几条街上只有王奶奶一家卖梨汁的还好好的存活着,其他的都是出现一两天之后亏本了就再没出现。不过梨汁这个东西,都是喝个新鲜。而且王奶奶年纪大了,每天做出来的梨汁本来就不多,也没办法带着那么大一桶梨汁走得太远。这样一来,就造成有的人经常买不到梨汁,因为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卖光了,有的则是因为实在太远,想喝也没办法马上过来,干脆就买了别的喝。一来二去,客人自然就流失了。这个倒是在艾米的意料之中。现在她让王奶奶做这些本来就是为了让王奶奶心里没那么大负担,让王奶奶觉得能赚着钱心里好踏实些,没想过真的去图老人赚的那些辛苦钱。不过,王奶奶一心一意想把这个事情做好,为了大家喜欢还研究了好久梨汁的味道,改善了好几次糖和火候,才让梨汁变得越来越好喝,比冒儿村的那种好喝不知道多少倍。就冲这点,艾米也不能看着王奶奶为这些事烦恼。也是,她给王奶奶简单说了下现在家附近几条街的情况,分析过后,给她找了个新的人流量更大的地方摆摊。他们住的地方离江城大学和江城小学都不远,而学校绝对是人员聚集的地方。不仅如此,现在能在城里读小学的家庭条件都还不错。读大学的虽然有一大部分是知青,但也不乏不缺钱的家庭,这些都是梨汁的潜在顾客。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找更合适的梨。艾米的超市虽然神奇,但毕竟有种类和面积限制。所以梨就只有之前她给王奶奶的那一种。但要留住顾客,和瓶装梨汁对战,艾米必须找到更合适的原材料。于是,第二天她就拉着明珂去走街串巷找梨吃。江城巷子里的梨味道口感都差不多,因为大多都是本地梨,同样的气候和土壤条件让它们区别不大。“而且,这些梨价格过高,成本太大,以奶奶现在的定价是会亏本的,现在又不是涨价的好时候。”之前定梨汁价格的时候,艾米和明珂就帮着做过市场调查,选的最合适的黄金价格。而且东西突然涨价如果不是受到大环境影响,很败坏老顾客的好感度。现在梨汁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那些喜欢的老顾客,每隔几天就去喝一次,就算艾米愿意,王奶奶也不会愿意损失这些客人。艾米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去城市周边的小乡村里看看。为了提高效率,她还特地去找杜春兰打听附近村子里的情况,摸清楚哪些村里面种梨树之后才出发。接下来几周艾米都在忙这事,明珂在装修房子之余也帮着四处看。他们忙的时候,那个数学系渣男的最终处理结果也下来了。江城大学给出全校通报批评后,把他直接开除,并且严厉警告在校的其他学生不要做出如此欺诈他人的恶劣行为。通报出来当天,盛思妤到新闻系找到艾米和杜春兰,拉着他们跑去张秀租的房子那里庆祝。考虑到张秀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没选择在外面吃,而是去市场上买了很多的菜和肉提过去。张强入院之后情况稳定了不少,虽然还需要经常过去开药输液,但脸色看着好了不少。张秀则已经完全跟上江城的节奏,干活又从不偷懒肯下死力气,所以干活那边的老板也很喜欢她,虽然没有涨工资,但有额外的活总会叫她去做,让她赚些外快。“我都想好了,等强强治好病,我们就待在江城不回去了。我能养活他,以后再让他上个学,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她在江城接触到不少读书人,看着人家说话做事心里觉得羡慕。又想到那个背信弃义的渣男,和原来村里面那些在地里玩泥巴的孩子,她下定决心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张秀的家里是已经没有亲人的,她又已经打定主意和渣男离婚,所以没什么好牵挂的。村里是个顶穷的小村庄,结婚也没个证件,就是一群人闹闹就结了,所以连离婚的流程都不用有。只是,他们三个人都低估了那个渣男的不要脸程度。他被学校开除以后不愿意回村里面,觉得没面子而且看不起村里下地的父母。但他又拉不下脸去找活干,可没钱就吃不起饭,也没地方住,竟然找到医院去。“秀儿,我可是你丈夫,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租的房子我怎么就不能住了?难道你希望其他人都知道强强的爸爸是个睡桥洞下的?”如果是早些时候他说这些,张秀一定会心软,为了孩子让他住在她租的房子里还赚钱给他吃给他穿。但现在,她经历过最绝望的时候被渣男一脚踢开的事,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只有恨。“你没手还是没脚,不会自己赚吗?还说我怕不怕丢脸?你一个大学生因为骗人被开除不丢脸?你一个大男人要靠着女人养不丢脸?我告诉你,我找人问过了,只要我愿意我们就能离婚,现在你已经不是强强的爸爸了,他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说完张秀抱着输完液睡着的孩子就要走,被渣男一把拽住。“离婚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强强是我的孩子,你把他还给我。”他抓住张强的胳膊往身边扯,把本来就不怎么舒服的孩子弄疼大哭。张秀本来念着是在公众场合没有做得太过分,这个时候听见孩子一哭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声音响亮得路过的人全都停下来看。“你要是真把他当儿子就不会在他要钱治病的时候连信都不回,还把家里辛辛苦苦攒的钱拿去装蒜追女学生。”“我都说了那是误会,全都是误会,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以为我喜欢他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渣男还在狡辩,张秀却懒得再继续听。“误会不误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做爸爸的不会在孩子病了把钱拿去潇洒,更不会见到面和我说这些却不问孩子身体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住院的是什么病吗?你不知道,所以,就别这么大脸说什么是他爸爸,你不配。”张秀甩手打开渣男抓着张强的那只手,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秀儿!秀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是那个盛思妤,对是盛思妤故意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