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想,一个撒谎成性的人,她酿出的酒,并不会美味。”
他那优美的、带了点凉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他消失了。
柳余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地捡地上的碎片。
得弄干净。
不然明天起床,脚会踩到。
她想。
可眼泪,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混入地面黄澄澄的酒里。
“真的是我生日。”
她用带了点鼻音的声音,若无其事地道。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未被照亮的黑夜。
柳余收拾好地面,洗了手,重新坐下来。
她切了块蛋糕,倒了杯酒自斟自饮。
酒液绵软醇厚,入喉却是苦的。
蛋糕甜得有些发腻。
明明在昨天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放得太久了。
柳余把酒喝光了,胃里胀得慌,上床时,还模模糊糊地往旁边看了眼,灯还亮着,没关,才安心地睡去了。
只是也没睡安稳。
梦里,全是来来去去的人。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打开门,玄关的灯自动亮起。
她朝里喊了声
“我回来啦。”
门上的公仔欢快地叫“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不一会,女孩变小了。
她穿着发白陈旧的衣服,背着破了道大口子的书包,走进教室。
教室里,孩子们跑来跑去,他们天真无邪地唱
“野孩子,野孩子,没了爹,没了娘”
穿着蓬蓬裙的公主高兴地拍手,她也唱
“野孩子,野孩子,没了爹,没了娘,去流浪啊呀呀,啊呀呀。”
小女孩跟蓬蓬裙公主打了一架。
蓬蓬裙公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她有数不完的蓬蓬裙,可以穿一条,扔一条。她还有世界上最温柔的爸爸妈妈,会请所有的小朋友吃草莓蛋糕。
蛋糕上有红红的草莓,有穿着公主裙的小玩偶。
“你为什么不吃呢,小余”
“我吃太多东西啦。”
不,是因为嫉妒。
她要留着草莓蛋糕,和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一起吃,像蓬蓬裙公主一样。
可惜,一年一年过去了。
小女孩一直没等到和她一起吃草莓蛋糕的人。
柳余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只是,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云很低。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里都有种潮湿气。
柳余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她似乎做了一晚的梦,只是,醒来就不记得了。
只隐约记得不太开心。
躺了会,坐起来。
艾诺酒喝光了,一共只成功了两罐,酒窖里只有一罐了,还得去摘花
追求人,总不能一挫就败。
柳余给自己打气。
只是,总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是非常难受。
自尊和心,被他冰冷的语言一同扎成了窟窿。
她拿起枕边的铁片,沉吟了会,决定还是等下次机会,再找他说清楚至于剩下的一罐艾诺酒要去取来
也许等他喝了,就会明白,她的真诚了。
梳洗打扮好出去,一路走到酒窖,才打开门,斜刺里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就冲了出来。
他朝她喊
“弗格斯小姐弗格斯小姐求您救救伊迪丝”
柳余吓了一跳
“比伯先生,怎么是您”
比伯先生的脸脏兮兮的,可那双蔚蓝色眼睛让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他衣衫褴褛,看上去就像个流浪汉,酸臭得像刚从梅菜缸里捞出来一样。
“对,是我。”
比伯点头。
“您不是被莫里艾送出去了吗”
柳余提起了警惕,她现在会很多神术,如果他攻击她,立马就会趴下。
“趁莫里艾骑士不备,我偷偷跑回来了。”比伯先生蓝色的眼里满是祈求,这一刻,就看得出他和伊迪丝血脉上的相像了。
“我没找到伊迪丝,我也找不到其他人,求您,求您一定救救她。”
“你说清楚。”柳余严肃了起来,“伊迪丝前天还好好的。”
“伊迪丝让您把我送走,她一定有别的目的。她一直很痛苦,我猜她一定会去向骑士队自首骑士队一定会将她烧死,像每一个被烧死的黑暗使徒一样可伊迪丝有什么罪呢,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如果有罪,有罪的是我才对”
一向风度翩翩的男人脸色晦暗,连他的金发,也一起暗淡无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招惹她”
柳余愤怒地道。
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伊迪丝身上看见的火光,想起梦中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当蒙昧之徒陷入爱里,那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比伯悲哀地道。
柳余这才发现,她藏在乱发里的蓝眼,是那么清澈,也那么痛苦。
“哪里是实行火刑的地方快带我去。”
她突然有种预感,再不去,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