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问:“大家都安顿好了吗?”
王石头答:“都好了。这一路都做熟了,手脚都快得很哩。”
“巡逻和警戒之事安排好了吗?”谢玉璋又问。
“李将军说,在返程前,这些事都他管。叫我们只管殿下这里就行。”王石头说。
谢玉璋垂下眼睛。她沉默的时间太长,王石头不免困惑,偷眼看她。
谢玉璋抬起眼,清丽的面庞紧绷,再没有一丝面对外人时的笑意。
“王石头,你听好。”她沉声说,“今天晚上会举行我和可汗的婚礼。别的事都交给李固和马建业,你今天晚上只负责一件事。”
“我今天,会宿在这间帐子里。”谢玉璋说,“你带一队人护卫我。不要放任何喝醉酒的人进我的帐子,听明白了吗?”
王石头道:“明白了。”
谢玉璋说:“好,那你重复一遍。”
王石头莫名,看了谢玉璋一眼,重复道:“就负责殿下这帐子的护卫,不放任何喝醉酒的人进来。”
谢玉璋点头:“你要记住,不管是谁,他只要喝醉了,决不许他进我的帐子。”
王石头点头:“记住了。”
谢玉璋终究是不放心,把话挑明了:“如果喝醉的是可汗呢?”
王石头一愣,果然像她担心的那样犹豫了。
谢玉璋心中暗叹,沉声道:“我再说一遍,不管他是谁,可汗也好,王子也好,但他是喝醉之人,就不可以放他进来。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王石头点头。
王石头退下,谢玉璋一个人坐在帐中,摸着腰间的匕首出神。
晚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她带回了谢玉璋要的东西。
“国师记着呢,他说特意让他的学生带过来了,这是刚刚给殿下配好的。配了三副给殿下。”她说。
谢玉璋在路上便跟阿巴哈要这解酒药,但其中有几味药材是草原上特有的植物,阿巴哈也并没有随身携带。使者在和亲团和王帐间往返的时候,阿巴哈便带了口信给自己的学生,让他在跟随可汗迎接大赵公主的时候顺便带来。
“他们这里生病基本靠天,医术药材都不大行。”谢玉璋说,“倒是这个大巫世代传下来的秘方十分灵,喝了保管不醉。晚上是一定要喝酒的,现在就煎上吧。”
晚秀应了,下去煎药。
谢玉璋的随身之物被送过来了,夏嬷嬷硬撑着也跟来了。
谢玉璋起身相迎:“不是说让嬷嬷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
夏嬷嬷以袖子掩住口鼻,摆手道:“殿下别靠我太近,莫过了病气。”
她今天一早便头痛发热,虽吃了药,但毕竟年老体虚,精神很是不济。虽然这样,却依然放心不下,坚持过来看一眼。
侍女们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便叫林斐管得有规有矩,做事十分有章法。这一路上,夏嬷嬷又亲自看着,那好的、不好的,有提上来的,有放下去的,到达这里时还能在谢玉璋身边贴身服侍的,都不差。
夏嬷嬷亲自盯着她们收拾,看众人做事井井有条才稍稍放心。
“只看不到殿下穿我们的嫁衣了……”她遗憾地说。
谢玉璋嫁给异族人,婚礼的时候要穿漠北的嫁衣,这是早就说清楚了的。
谢玉璋微微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夏嬷嬷欣慰她淡定沉稳。
她有些咳,怕过了病气给谢玉璋,说话都是站得远远的。看着一众主仆都叫人放心,她又交待了几句,而后回去了。
侍女服侍她卸了钗环净面漱口,小憩了一觉,为晚上做准备。
谢玉璋当然睡不安稳,没多久就醒了,外面天甚至还亮着,还是下午而已。
她不肯再睡,唤了会说中原话的女奴:“去跟扎达雅丽公主说,我准备好了。”
女奴去了。侍女服侍着谢玉璋先穿上外衫。
“头发不用梳了。”谢玉璋说,“待会还得洗。”
果不其然扎达雅丽是直接带着健奴抬着热水来的。
“还想让你多歇一会儿呢,没想到你醒得这样早。”扎达雅丽笑着说,“准备一下,婚礼前先洗个澡吧。”
谢玉璋生性喜洁,在云京的时候天天洗澡,就如天天吃饭一样。
但洗澡在冬日的草原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很多牧民甚至一整个冬天都不洗澡。所以他们身上的气味很重。便是贵族,也是很多天才洗一次。
赵公主谢玉璋,在草原上被传说为体有异香,三日不洗便愈加浓郁。
那都是胡说,是因为他们太臭了。
谢玉璋浸泡在洒了香药的热水里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一次,能阻止阿史那闯进她的帐子吗?
她母国的人啊,他们只会说:那是你的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