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校长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那位站在窗边抽烟的常校董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你现在邀请上次转学去实验的那个乔依之回一中,打个电话就行。”
他抽了一下午的烟,嗓音沙哑,再加上之前去银行时紧张的出了身冷汗,如今前额的头发黏在脸上。
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
整个人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老太太原本还想给他强调一下形象,但她自己也很心慌,顾不上这些了。
――万一、常文曜这次玩真的呢?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来冒了个小尖苗,就赶紧被老太太掐掉。她绝对不允许自家好不容易经营来的权利、地位一夕间倾塌的。
听懂了这句话后,张副校长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几天他那个身为教研组组长的儿子天天念叨说乔依之的数学天分有多可怕,只有回一中学习才不会埋没了她的天份啊!
可那会儿常文坚还是校董,背后还有偌大的常家,校长们谁敢因为一个学生触常文坚的霉头?
答案自然是没人敢。
在当今这个社会,一个学生的天赋,在绝对的权利和地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当校长的,办公室里挂着‘百年树人’的牌匾呢。
就算再怎么心疼乔依之的天赋,但他也得为整个一中着想。
毕竟,能被他那个清河大学毕业的儿子夸成那样,乔依之小姑娘绝对是厉害的。
只是,可惜了。
张副校长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张只有教导主任和常文坚签字的退学单,果然出大问题了。
当时他还给儿子说,签订退学单的时候没让校长们签字,是常文坚给乔依之留了后路。
那就是因为他觉得乔依之跟常如冰眉眼比例中有那么一点点神似。
但又没有五官哪儿具体相似。
张副校长便猜测乔依之有可能跟常家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所以等到以后常如冰出国文书材料足够了,那么常文坚校董也就可以不通过校长,再把乔依之给叫回来读书。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校董还有权利的基础上。
如今,因为常文曜一声令下,全校校董公章归他掌管。
也就是说,所有校董们的权利都被架空了。他们不能再对学校的教学事情指手画脚,不能随意的劝退一个学生,只能具体事情是具体商量。
件生效。
翻译过来,就是常文坚想要把乔依之叫回来读书,只有两条路。
一是邀请所有校董开会,全都同意让乔依之回来后,最后还要上报给常文曜。
第二则是让校长们主动邀请乔依之回来读书。
两相比较,老太太和常文坚自然选择后者。
第一个要上报给常文曜……那还不如直接去跪地认错。
张副校长此刻就算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乔依之居然是常文曜的孩子。
毕竟,常文曜是人人都知道的商界大佬。是所有人一听到名字,都喊‘老公’‘爸爸’的存在。
谁又能想到,单身了四十多年的常文曜大佬突然间就多了个十六岁的孩子呢?
看着张副校长还没动静,常文坚急了,几步走到他办公桌面前。
身上带着浓重的烟臭味:“打电话,快。”
张副校长还是没动,他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常校董,您能想着邀请乔依之回来读书,这一点我很赞同。”
常文坚冷笑一声,正要发作。
只听老太太松了口气,说:“您赞同就好。”
只要校长这里松口,那乔依之还能不回来?
但张副校长说的正是这件事:“万一,乔依之同学不想回一中呢?”
他总不能去绑人家过来吧?那可是犯法的。
常文坚嗤笑:“咱们一中这么高的教学质量,每年给三大名校输送那么多人,你说她傻吗?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副校长叹了口气,他可是记得自家儿子说过乔依之真的拒绝了沈光霁请她回来的邀请的。
不过,他其实也想知道,能被儿子夸成那样的乔依之,到底有多厉害。
叫她回一中,自己心里也是一万个愿意。
张副校长说:“那我这就打了。”
他调出乔依之的档案,用自己桌面上的座机拨出去号码。
办公室登时安静下来,常文坚因为紧张,连烟快烧到了自己手指都不知道。
可话筒里的机械女声一字不漏地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
常文坚:“你会不会打电话?按错号码了。”
张副校长:“……”这是求人的态度?不过常文坚不知道,现在的他越暴怒,就越显得无能。
张校长并不打算提醒他,对照着电话号码一边念一边拨,又来了一遍。
结果还是刚刚那个声音。
常文坚随手把烟头碾灭在窗台上,走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号。
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办公室三人:“……”
常文坚气得想要摔东西,他感觉自己可能犯太岁了,流年不利。
老太太说:“乔依之父母的电话呢?”
小姑娘换电话想换就换,但她的父母不可能换,都是做生意的,号码换了无形中会损失很多伙伴。
张校长说:“父母电话那是只写在个人纸质版档案里的,并不会全都统计到电脑上。”
不然那就跟查户口本没什么区别了。
还不等老太太追问,张校长又说:“转学时候,纸质版档案被乔依之带走了,现在应该归档在实验中学档案室里。”